“是障眼法,将身形幻与街巷景致。但此举过耗法力,行已迟缓,当找七寸。”
季禾没能赶去,季禾又被胡迎尘揽住了腰。
扇摇,御风而上。被胡迎尘丢下的陈子黄歪倒在一边,而后是不断挤损了去的屋墙。
“布铺!”
七寸一认,佩剑与符箓共掷。随之一声长啸,蛇妖也现了身。
胡迎尘揽着季禾踩回檐上。
季禾脚下一实,猛地挣扎开。胡迎尘摇摇扇子,在季禾召回佩剑之前,识趣地往旁边躲了躲。
另一边的小师弟已被蛇妖吐出了嘴。
脚上有伤,但不算严重。在嘴里时,他胡乱祭了个法器,整了身狼狈,倒是没让蛇妖将他吞下肚。
“呜三师兄……”
“哭什么?!你这是长了出息啊!要换成你六师兄,怕是佩剑都给扔了!”
“三师兄,你怎么每回夸小师弟,都踩着我夸呢?而且我已经不丢佩剑了,不信你问四师兄!”
旁的师兄弟也不客气,落井下石起来。季禾看着脸还脏兮但被逗笑的小师弟,松了口气。
“呦,热闹什么呢?哎,几个臭道士也都在呢?”
“蝎子精?!你怎么会……”
“怎么会出来,对吧?”蝎子精站在另一处的屋檐上,弯刀在手,“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出来了,可能是这位蛇姐姐帮的忙吧?”
这是在晏国境内散下疠疫的恶妖。除了散下疠疫,他还拿抓来的幼童试毒,闹得几处村镇人心惶惶。季禾他们赶到时,已有不少人家的孩子遇了害,但季禾还是念在蝎子精被降服后检讨深刻、承诺改邪归正,才决意把他带回道观,由师父奉山真人发落。
这也是他师父交代并应许过的,只要妖物有一念归正,便可带回。
季禾本是将蝎子精封在锁妖囊里的,得了空就给他念祛邪咒,祛除他身上的妖气和戾气。但现下,恐怕是其他的小蛇妖,趁乱将他放出来了。
蛇妖盘起身子,向还立于屋檐之上的季禾等一众道士再昂了昂头,俯视如敝屣,再视为寇仇。
“蝎子精,那只狐妖交给你,别让他来坏我的事儿。”
“狐妖?”蝎子精这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胡迎尘,忽而笑了起来,“这位小哥,也巧啊~”
胡迎尘合了扇子,思忖道:“您是,哪位来着?”
“不认识了?唉,可惜可惜……那我,还是去找那个道士吧!”
胡迎尘开了扇子,献笑道:“不认识了,也可以再认识嘛~蝎子兄正闷着,那我陪蝎子兄玩玩儿就是了~”
本对准了季禾的弯刀,转向了胡迎尘。季禾朝着几步之遥的胡迎尘看去,随即便见胡迎尘那笑,冲着他投来了。
季禾扭开头。扭开前,还还了个嫌恶过去。
胡迎尘摇摇扇子,没放在心上的模样。季禾握了握剑,心里还有几分放心不下。
那是胡迎尘,自己这么多年学来的本事没一个能对付掉的胡迎尘,区区一只蝎子精,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打斗声起,胡迎尘先手。季禾回神,专注蛇妖。
他想起胡迎尘在高府时对他说过的一番话:“妖魔害人是真,凡人作恶也是真,你没必要去深究什么,又权衡什么。你是修仙道的人,要帮着凡人对付妖物,合情合理的事。”
“那你呢?你是妖物,却也帮着凡人对付妖物,也是合情合理的吗?”
“我有我要卫的道,合不合情理,由我说了算。”
由我说了算。
季禾将蛇妖逼至镇口。师弟几个包括还负伤的小师弟,尽数赶至他的身侧。
六个方位,六个道士。蛇妖被围堵,可就是还负伤的小师弟,也攻破不得。
诵咒,阵开。
蛇身不断缩去,直至寻常凡人那般。蛇妖抱着剧痛不止的头,身子扭作一团,本娇娆的脸也扭曲了起来。
季禾问道:“蛇妖,你可知罪,可愿悔改?”
蛇妖撑了撑身子,讪笑道:“知罪,悔改?这镇子上的人杀我蛇族,饮我族的血,食我族的肉,毁我族的生息之所,他们就无罪了吗,就不需要悔改了吗?!呵……这就是人,这就是我们这些妖物修个百余年,才得一皮囊,准予共行世间的人!”
也赶来镇口的尉迟皞正好听到了这话。
他止于巷子里,止在昏暗间。
季禾想再劝服,可他又看着蛇妖疯笑的模样,不知该从何处劝服。
他知道人的恶,也知道了这镇上之人的劣,可他们到底该怎么算,才算是对的呢?
“我道行浅,栽在你们手里,我认了,是杀是剐随你们的便。但你们也记住了,妖与人的仇非一日而语。今日我死了,明日又有他妖伐人。我们杀他们,你们杀我们,看谁先杀干净了谁!”
此话一出,师弟几个纷纷一怒,嚷着要处置了这只不知悔改的恶妖。可大师兄季禾尚未开口,倒又无人真的越界,动了手去。
一半人身妖冶,一半蛇身魅人。容妆已毁,发髻已乱,却不屈又无惧,贯彻着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