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某位金家小姐。
虽然应佚总把他往金麟儿那个火坑推,但尉迟皞知道,只要他乖乖呆在这个破草屋里,金麟儿是不会来缠着他的。毕竟应佚虽作为山神仙侍活跃在前山,待狐貍们也多是亲和形象,但他这破草屋除了历任狐主,再没什么狐貍知晓具体所在,有狐貍要来打听也都被应佚搪塞回去了。
搞得好像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不舍得让谁知道了去似的……
尉迟皞又吃完了糕点。
不满归不满,嘴是停不下来的。
尽管他不喜欢应佚,可他常又忍不住去找应佚。
有时是有事想让他帮忙,有时是带着不愿承认的讨好来见见这位待狐亲和又高高在上的古神。
尉迟皞想着,大抵是自己常惹他不快,多少过意不去,来找他说说话,帮他解解闷吧。
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位古神,需不需要他来解这个闷。
尉迟皞其实,每每有事,都会找应佚。比如这次,他匆匆忙忙赶回姜午,说是来搬救兵,实则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应佚。
尽管他知道,这位古神有很大的可能,并不会帮他。
“应佚,我都泡了一天了,皮都要掉一层了,差不多了吧?”尉迟皞见应佚不理他,趴在了浴桶边上,继续叨叨道,“天要黑了,是开饭的时辰了。你要是不准我出去,那你可得给我再弄些吃食来。你放心,我保准不出去,就在这个桶里,等你回来。”仍是没得到回应的尉迟皞追着道,“而且你还可以顺道去看看后山那位颜,啊,山神大人,对不对?”
被应佚盯着的尉迟皞气势逐渐弱了下去,身子缓缓沉回浴桶,只留下半颗脑袋和一对眸子,明显的不安分装着乖巧的样子,试图蒙混过去。
良久,应佚才收回视线,看着棋谱,淡淡道:“山神大人比你乖巧懂事。我啊,还是看着你比较要紧。”
尉迟皞还藏在桶里的嘴,不服气地撇了撇。
他回姜午快有四个月了。这四个月他多呆在尉迟府上,时不时提防金麟儿的出现。而金麟儿一出现,他大都只能往应佚这儿躲。而他一旦躲到应佚这儿,就会被应佚摁进这个浴桶里,泡应佚从凡间取来的水。
撞了邪后,身上会留下或多或少的鬼魇,这些鬼魇需得用凡间的清水洗净。
尉迟皞就这么洗了四个月。他不知道自己洗干净了没,他只知道姜午的雪都化干净了,可应佚回回见着他,都会让他再去洗洗。
“哎应佚,那位山神先前与你是何关系啊?”
应佚难得瞥去一眼,淡淡问道:“什么意思?”
尉迟皞又趴在了桶边,兴冲冲地问道:“你为何会做她的仙侍呢?是欠她钱了,还是打不过她,被迫给她做苦力?”
应佚微怒道:“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刚准备重新晾着尉迟皞的应佚忽而又回过头来,坏笑道,“你这几日,总问起阿嬗。怎么,瞧上我家阿嬗了?”
尉迟七公子再也泡不住了,起起沉沉,扒着桶边语无伦次,“我”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
“难怪啊,”应佚挺了挺身子,“你阿娘给你说的那些亲,你是没听两句就给回绝了。还有金家小姐,就差把闺房搬进来了……”
“你可别、别瞎说啊!我年纪尚小,成年饮酒都还有些年呢,怎能谈婚论嫁?!”
应佚瞧着脸上绯红到了耳朵根的小狐貍,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长得尉迟皞胡乱地要将自己整个塞入浴桶内。
“我知道了,你是嫌你阿娘之前说的亲,年纪都比你大?这可怎么办啊,阿嬗比你,可大了一千多岁啊。”
“……真的?”
亲和的应佚点了点头,而后看着成功入套的尉迟皞,一把将棋谱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尉迟皞“嗷呜”一声,捂着脑门气愤。碍于应佚的威势,只能咬牙忍着。
“你还真敢想啊你!”
尉迟皞拉着嘴委屈巴巴。应佚好凶,他讨厌应佚。
门外传来声响,是狐主来了。应佚擡了擡手上的棋谱,警示尉迟皞好好呆着。露着半个脑袋的尉迟皞看着一步三回头终于走出门的应佚,重新气愤起来。
狐主客套了几句,才提出想进来看看尉迟皞。应佚没有阻拦,开了门示意他可以进去。
可一进去,那浴桶里哪还有尉迟皞。
湿答答的脚印子从床榻一路到了窗樘,半开的窗棂上似还留着尉迟皞得逞的得意。
应佚撑在窗樘上,愤愤的咬了咬牙,随即又提着步子追了出去。狐主慌忙跟在应佚身后,知道这是自己的小儿子又闯祸了。
尉迟皞常年和应佚这般过招,这次索性反其道而行,淌着比浴桶冷水还要冷得刻骨几分的溪水,却是一脸的坚毅。
而应佚看着那前山一阵犯难,一时也猜不着他这次又会溜到哪里去,只得跟着狐主去尉迟府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