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亦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奶声奶气，似乎略有些撒娇的味道。可是，琳琳的心却沉了。此时她的情况，已经接受不了太大的冲击，而且她今早匆忙间没有吃药。
稍微掐一下手掌心，压制下心底的不安。得益于昨晚下半夜多吃了一次药，想来药效还没过。
去的酒店是个隐秘性很好的度假村式的主题包厢，下车前，林琳小心翼翼的帮他把卫衣帽子戴好，尽量不压坏他的造型，又能防止被认出。
他牵着她的手，一进入包厢，就看到熟悉的脸。朱珠、陈屿、秦敏、苏木南、李阅，另外一个却是只有在电视上才看过的著名主持人佟旭。佟旭年龄虽然不到四十，却有近二十年的主持经验，是资深主持人，也是贺亦的良师益友，提携过他，曾经贺亦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说过。
琳琳跟他有过一面之缘，那就是在许轻舟和肖寒孩子的满月酒上，佟旭是主持人。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是宋太太，而现在被另一双手挽着，情况有些尴尬，难免有些拘谨，贺亦拉着她走到佟旭面前，特别得意的介绍。
“佟老师，你看我说过她真的是我女朋友，这次信了吧？”
佟旭看到林琳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她不是那个被宋氏隐藏很好的宋夫人吗，那个时候都说宋子禹宝贝的很这个宋太太，最近传出关于‘四角恋’，他也是在出去聚会的时候吃了一手好瓜。说是宋太太被撬了墙角，宋氏可没少给贺亦穿小鞋。今天他被贺亦临时邀约说做个见证，他就来了，不知全貌他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还真的是你，那个时候贺亦跟我说你是她的女朋友我还不敢信，好福气啊贺亦你小子。”
琳琳知道他认出了自己，不过想来，八面玲珑的人，即便是识出了也断然不能让她尴尬。不过是，一瞬间处境变得被动。
“佟老师。”打了招呼后面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脸色变得很差。大家坐好就开始上菜了，秦敏对她眨巴眨巴眼睛，朱珠对她挑眉，这种种迹象，都代表今天果真不是个普通的聚餐。
贺亦一直给她夹菜，看她连西红柿牛腩也没吃两口，就问她是不是不合胃口，她搪塞说早上在医院里吃过早饭了。
贺亦捏了捏她的手站起来：
“今天下午因为还要上佟老师的节目，所以只能以茶代酒。琳琳前几天的生日没来得及办，今天算是补上。”
定制的白山茶三层生日蛋糕由服务生送了进来，漂亮的山茶花雕花在淡粉色的蛋糕上，少女心满满。点蜡烛，许愿，吹蜡烛一系列的操作，让她恍惚间想起了去年的生日，那个时候两个人暧昧有余还未捅破窗户纸，好似是最好的时候。还好只是生日，而她心头的石头也落地，还好，还好。
贺亦上一边抱着准备好的山茶花花束，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一只手举着她在重庆看过的戒指盒子。
“琳琳，嫁给我吧，让你最好的朋友还有我的长辈佟老师作见证，我愿意与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就如白山茶的花语，我会珍惜你的爱，不会轻视你。”
大家都在看着她，她的脑海开始浮现各种画面，有贺亦母亲的话，有高启洪，也有宋子禹在被擡上救护车时面如死灰的惊慌，她突然就开始说不出的难受，她努力地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提醒自己这是开心的事。脑海里却浮现出贺母的嘴脸，还有微博下那些评论。
“琳琳，我们下午去领证好吗？”两个户口本都放在那里，他爱她，她也爱他，似乎没什么其他了，如果可以不在乎他的前途也不在乎其他外界的声音都话。明明可以不在乎的，可是为什么她张开嘴还是发不出声音。
或许时间太长了，气氛已经冷了，贺亦的脸从希翼慢慢的消失殆尽，这个时候佟旭走过去把贺亦拉起来，然后拍了拍他的后背：
“贺亦，琳琳一定是太意外太激动了，你让她冷静一下。这都一点了，下午还要录制节目，你们后面还有事情的话得抓紧时间安排妥当，你还得回去换衣服补补妆什么的。”
贺亦的脸色很难看，不回答就代表着拒绝，这很明显。尽管佟旭给他找了台阶，可是这台阶突兀的让他站不稳。
大家都如坐针毡，佟旭使了个眼色给李阅，李阅立马放下蛋糕：
“那个老大，我先送佟老师回去。”
“嗯。”
李阅和佟旭走后，朱珠走过去拉了拉琳琳的手：
“贺亦你下午还有节目别迟到了，我负责送琳琳回家。”
“不用了，我送她回家。”
陈屿朝朱珠摇摇头，朱珠就没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贺亦油门踩的飞快，琳琳感觉头要炸了。
“我要下车。”
“马上到家了。”
“那你开慢点，我害怕。”
“那你有没有怕过失去我？”
嘴上说着狠话，车速却降了下来。
琳琳没说话，只是用力的掐着手心。
“贺亦……”
“为什么骗我？”
他知道了，其实她本来也是打算跟他说所有事情的。
“对不起我怕你想太多了，所以……”
“所以撒谎我就不会想多吗。”
“那你如果说第一次拒绝我是因为我爸妈，那么这一次拒绝我跟他有没有关系？我想听实话。”
“没有。”
“我们可以给他雇护工，你可以不去了吗？”
“这个事我可以跟你解释……”
“我跟你求婚的时候你哪怕有一瞬间考虑选择宋子禹，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头看你一眼。”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悲哀的，他不能失去她，除了放狠话他什么也说不出口。那个自信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大男孩，在爱情里，却依然卑微如斯。也不过是因为，他爱她，怕她离开。可是，他要全部的她，不想有一丝一毫关于别的男人的。
“我没有……”她从来没有犹豫过。
“我今天就搬走了。”他打断了她，显然不想听她解释。
她想说她已经知道，可是又不能出卖陈屿，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做的可能不够好，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所以一切不好的我都会努力去改，可是我真的爱你，也只有你一个。可是你呢，你扪心自问，你始终跟宋子禹纠缠不清，你有没有想过我？”
她低头苦笑，他还是被流言影响了，也是，她毕竟是结过婚又离过的人，她想起了他母亲的话。无论是年龄还是过往，甚至连身份，都是她高攀了。
“所以贺亦，如果你是这样想的，我没关系。也没有什么谁非谁不可对不对，反正这个年代大家都是谁在身边就爱谁，没有那么多留恋，不存在对谁念念不忘，所以你要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也不要担心我没了你活不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个，可就是说了。他说了她不喜欢听的话，就像防御系统已经自动启动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琳琳面无表情，又回到了那个冷漠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情。贺亦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他刚刚哪个字是说过他后悔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不公平，或者觉得有质疑，想回到最开始过各自的人生，我不会说什么。我遇到你之前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一个人了，你来了我也爱了，至于结果，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只是觉得憋在喉头的话，让她窒息，如果他也很难受，那么给他时间选择也挺好。
贺亦握着她的手腕，红着眼眶盯着她：
“所以，我理解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打算我要是走了你就要回到他身边去？”
她不做声，他靠路边停了车。
回答我。
“怎么回答呢？离婚那会宋子禹也问过我会不会扭头就爱了别人。我当时说的可能吧，结果你看我就遇到你了，未来谁说的准呢？”她苦笑，她知道她在让他难受，而她也同样在难受，比他还难受。
“我不准你去找他，说你不会去找他。”男人一生中只有一次爱情，如果她回头找宋子禹就等于毁了他的信仰他的爱情。他板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她只要不走，他的一切都是她的，人给她爱给她，钱给她时间也给她。只要她需要，他永远义无反顾把她放在人生的首位。
他把她抱进怀里，琳琳趴在他肩头慢慢的沉静，气头上俩人说的都是些什么。她伸手想去抚摸他的后背，可还没落下就听见他说：
“算了。”等了许久她都没说话，他觉得有些泄气了。其实他没打算搬走，经纪公司提了好几次了他都没应，本来只是说气话。或许，两个人真的如她所言，需要冷静一下。
她进了屋，听见他屋门重重的关合的声音。他要搬走了，她心里百味杂陈，她不知道怎么挽留，心里明白是经纪公司要求的，他也没办法。
或许，他也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