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的没错,叶昭的确不能确定一直以来躲在幕后的那条漏网之鱼到底是谁,但是……
叶昭擡头,视线忽然落在魏帝左下首的人身上。
刀尖慢慢上移,对准其人。
“明德公,谢明远。”
自叶昭的话说完,人群“轰”的一声炸了。
叶昭说谁?明德公??!!
连魏帝等人也是一脸惊讶。
只谢明远闻言,先是一愣,表情中还带着点诧异,然后静静的注视着叶昭,再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变化。
“等等,叶昭。你说是明德公?”
魏帝有意制止,疑惑的语气显然不太相信叶昭的话。
裴世安转头看了一眼谢明远,看向叶昭,“为什么是明远?”
他没有直接反驳叶昭,反而询问起了理由,但从对其的称呼上来看,他显然也是不太相信叶昭的话的。
卫西扬直接说道,“我看你是晕了头吧?!”
满帐中,没人愿意相信叶昭的话。
一室喧哗里,叶昭稍稍擡高音量,茅头直指谢明远,反问,“你说你为什么要杀我,谢明远。”
“你不想看到我回来吧。”
叶昭微笑着说,好似对待友人一般,语气熟稔,直呼其名,就像……就像他们真的早已相识很久了一样。
就像,天枢他真的想起来了……
几人目光微愣。
叶昭微微擡步朝着谢明远而来,“之前的假母案、再到因江子期扯出的官盐一事,还有这次的西山纵火、围杀,其中的布局环环相扣,不难看出这一直隐藏于幕后的人必是对我有很深的了解。换言之,也就是当年我身边的人之一。”
“而在场中之人中,恰好是你,有足够的聪明才智来布局。对我的行事风格也知之甚深,我所走的每一步,你都能提早预料到。”
这次叶昭没有把刀递给对方,反而是自己拿着刀,慢慢刀尖上移,隔空比着谢明远的脖子。
谢玉凇在震惊过后,此刻也回过了神,口气中还尤带着一丝惊诧,“叶昭,你莫要胡乱瞎猜。”
被指认的正主却依然是站着一动不动,眼神不躲不闪,看着叶昭的目光依然平静。
“猎场的诸多事宜是交给你全权负责的吧,呼汗特为何会在自己的帐中遭人刺杀?凶手是怎么进入营地的?还是说,他原本就混迹在随行人员当中?”
“而你?明德公对这些竟毫无察觉?这实在是很令我难以置信啊。得到我在西山遇险的消息,出营的人里就有你,为什么?”
叶昭慢慢分析着,眼神愈发冷冽,“你不是出于担心我的安危才跟出去的,而是因为你从江子期口中听到了我让裴云庭带人出去的事,这让你立马意识到计划有变,欲去通知你的人撤离,但晚了,他们还是被我们给堵死在了山上。”
“但你同样没想到,消息是我故意让江子期说出去的,就是为了钓你出来。但其实哪怕我不这么做,只要我去了西山,进了你的必杀之局,你总会找到合适的理由亲眼去现场看一看。”
“因为,我若不死,死的必将是你。”
这就是叶昭的计划,他料定那个一直以来隐藏于幕后之人必会亲眼去看一看了结了他的地方。
而叶昭则利用了对方的这一心理,将此人的身份范围做出一个划分,再排查起来就会方便很多。
最后一句话说完,周围不自觉的陷入了安静。
“一如此刻。”
“我是你最大的劲敌,我说的没错吧,明德公。”叶昭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人,尾音一沉,重重的砸在人的心里。
手中,江子期给的小册子慢慢拉开,长长的纸一路垂到了地面,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诸多小字。
眼睛大致一扫,上面全是自这场秋猎伊始,全营上下所有人员进出过营地的行程记录。
叶昭一笑,继续说道,“说来也巧,我刚出营不久,你也出去过一趟,你去干什么?”
随着叶昭的问话,一片安静之中,只听谢明远一人不急不缓声音。
“我去溪边走了走,这上面应该很清楚的记录了缘由。”
他的声音很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叶昭的指认而显得慌乱,目光看了一眼叶昭另一只手上拿的小册子,又平淡的将目光移回来。⑧
叶昭当然知道他去干了什么,了然道,“是,你只待了半刻钟就回了营地。那你知不知道,那条溪流是连接入西山的,如果要借溪水向林中之人传递什么消息,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现场的气氛更加安静了,一同被带进来问话的几人此时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火烧到他们身上。
“原来如此。”
听完叶昭关于那条溪流的介绍,谢明远的目光中带着点了悟,像是才知道这件事一样。
他若有所思道:“你说的对,我的确可以借溪流传递消息,但我若说我什么都没做,你怕是也不会相信的吧。”
叶昭微微歪了下头,没有否认,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笑。
“如果有人想布局杀我,他一定很想去观赏一下我的葬身之地,亲眼看一看我的尸体,那会让他由内而外的感到无与伦比的喜悦。”
这次,谢明远没有回话,只是看着他。
叶昭也没有说话。
可能这句话也并不需要人的接话,所以叶昭只深深的看了一眼谢明远,转头对着帐外说:“把那将死之人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