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要松开吗?纪鸣舟嘴上这样附和,行动上却为零。
队医年纪大,目光锐利而平静。
李皓伦捂眼,食指和中指漏出一道缝:队长不会脑子受伤了吧?
队医充满同情地看看后生仔,难怪人家有老婆。
夕阳不知何时落去,路灯照在两人脚下。贝静纯捏着湿巾给纪鸣舟拭去脸颊血污。
男人仗着身高优势,端坐也与她平视。俊脸很快重新呈现出来,眉目清晰如镌刻,噙着笑,一瞬不瞬地望着妻子。
贝静纯心无旁骛,只专心配合医护人员帮他处理伤口。
“伊莎贝拉。”他轻唤她的名字。
“嗯。”
“伊莎贝拉。”他不依不挠。
“我在。”贝静纯拿沾湿的棉签去临摹他唇形,不许他讲话,累嗓子。她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任凭劫后余生的庆幸不停地在胸口发酵膨胀:她差点失去他了!她差点失去他了!
她放轻了声音,“还疼不疼?”
“让我亲亲你就不疼了。”纪鸣舟已顺势扣住她的手,捉着她的手指一寸寸亲,力度轻如绒羽。喉咙确实痛得发苦。他就想吻贝静纯,吻这个追到地狱也绝不放弃他的女人,吻到变甜了为止。
“伊莎贝拉,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你呢?”
嗓音低到近乎呢喃,是一种强烈而本能的情感。贝静纯心弦震颤,让她有种发着烫的错觉。这感觉细不可察,却惊心动魄,是回应的爱意,是生生不息的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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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突然一声哀嚎,原本散去的人群又聚集起来。
这回人围得更多,只因男主角是名人高元星。自从看清纪鸣舟救回的人是谁,高元星突然爆冲,抓起刚苏醒过来的男人重重扇了他一巴掌,大骂对方是疯子。男人手臂与后背处有大片触目惊心的烧伤,毫无招架之力。
警察阿Sir和追上来的经纪人也没拉住高元星。
挨打的男人不吵不闹,只说自己认罪,今天的火是他放的。从火场九死一生回来,他的声音喑哑难听,多半是嗓子被火场的高温灼伤。
高元星喝令他住嘴,男人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人,任凭空气里漾起暗沉平缓的波涛。有人在窥探,有人在痛苦,他不想这样白白予人看一场戏。星星应该在高高的天上闪闪发亮。
贝静纯认出担架上的男人,上午和他还在门口撞了一下。
高元星提高音量:“我错了!认错还不行吗?你不让我死,自己去死算什么?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后悔一辈子,对吗?”
阿Sir听出话里有话,请高元星回去喝杯咖啡。毕竟娱乐圈里八卦多。
“她是我......我妹妹,”高元星顿了顿,“她叫陈雨童,是我继母带来的女儿,在巴黎留学。”
连同贝静纯,沉默的陈雨童霍然擡头,也被高元星的话震惊了。她以为火焰早就结束了,其实它才开始真正的燃烧。
贝静纯以为只是陈雨童身材小巧,没想到她是穿了男装的女生。
纪鸣舟自然知晓这一切,上前,跟负责的警官简单交流了一下案情。
贝静纯满眼里只有他,这个男人专注事业的时候,气场总是很强大。
这次火灾与以往不同,处处蹊跷。纪鸣舟追着一个鬼祟的背影,再次绕回原点,他立刻反应到对方根本不是想逃走,而是在等待什么。在现场留下了大量明显痕迹和证据。
火灾现场,正常人的第一反应是尽快离开,而这个人准备结束自己的性命。没想到纪鸣舟锲而不舍地追赶过来,三两下交手便被纪鸣舟制服,最后陈雨童受伤了,是纪鸣舟背她出来。
事至于此,秘密再也藏不住了,像空气里的肥皂泡泡,伸手一戳便会轻易破掉。即使陈雨童和高元星,处处遮掩,处处缝补,真相也不会改变,仍然明亮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需要勘察的内情还很多,警方驱车带上相关人士离开现场。
纪鸣舟把路虎车匙给了队友,他单手开车没问题,但肯定过不了老婆那关。贝静纯目前看似稳定,他亦不放心让她揸方向盘。
身上的伤都做了紧急处理,贝静纯不放心,一定要去医院做详细的全套检查。
“伊莎贝拉,我在火场想过,就算死,也要向着你的方向死。”
贝静纯立马皱眉,转身敲树甩掉坏运气,“TouchWood!TouchWood!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再想想仍觉不稳妥,嘟起嘴往地面吐了口口水,毫不顾忌淑女形象。
然后擡眼睇着纪鸣舟,目光变得很沉,这句话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听到了。也许她毕生的勇气都用在他身上,贝静纯擡手挡住脸,愈发感到心疼,不争气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对不住!”纪鸣舟心底又软又热,伸手抱住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长发,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跟老婆开这种玩笑了。
“伊莎贝拉,当时我听到你喊我名字了。”
两个人,一条心,每一声呼唤都给他无限力量。无论前方是火海还是地狱,此生此世,他只想跟她在一起。
耳畔传来有力的心跳,听着行人的讲话声,远处学堂整点钟声,在诗歌舞街的巷道中穿行,夜色静美而喧嚣。
重新走回到真实的生活,贝静纯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认真凝视纪鸣舟:那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纪鸣舟:???再亲亲?
琥珀色的小鹿眼立刻瞪圆,像是眼瞳深处被点亮了一束光:最好仔细想想,纪鸣舟,你只有一次机会。
被呼叫全名的纪大队长忽然福至心灵:YesMada!我懂了!立刻、马上、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