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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舞街(一)(2 / 2)

贝静纯朝芸珍小姐安抚笑笑,清亮的眼珠染上一点平静温柔的情绪,从岁月的浮光碎影中掠过。

仔细端详,贝静纯长得像贝秉芳,但气质截然不同,许是中和了她父亲那份温润内敛,基因里的尖锐张扬磨成了含蓄的光,有一种深入骨髓里的风度。

艺术同港城的商业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灯光照亮了会场里每个人的神情细节,谈笑风生,又各揣心思。

纪芸珍厌恶惺惺作态的场合,应酬完该见的贵宾,不欲在无聊的话题里周旋,离开前提醒贝静纯夫妇记得周末回老宅吃饭。

人群又传来一阵躁动,新一届港姐带着下届的招募新闻前来捧场。

贝静纯见到了不少熟人,梁彼得的出现拔高了画展的层次。

梁影帝微笑恭维:“艺术无高低,有观众才有我们。”

贝静纯与他算是一同经历过生死时刻,在那场惊险的中环爆炸街头,贝静纯为了救梁彼得逆流前行,给纪鸣舟留下深刻印象。之后是纪鸣舟把困在卡车里的梁彼得解救出来。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缘分是最好的导演。

还有刘仁君和秋菲菲,不欢而散的前夫妇再次碰面,都默契地避开对方的路线。

刘仁君生性风流,流连万花丛中,素有“花王”之称。庭审时由于刘仁君的明星身份,为保护名誉权,法官下令所有传媒禁止透露其身份,只能以“A先生”予以报道。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刘仁君多了个名字,“刘A。”

秋菲菲答记者问,阴阳怪气地放冷箭,也故意称前夫为“刘A”先生,攻击力不小,嘲讽力十足。

下了台,刘仁君面上终于挂不住了,没给秋菲菲好脸色,当初分手,两人都是过错方。谁也别把自己当受害者。

秋菲菲睨他一眼,看来他忘记是谁给《碌蔗》爆料,差点毁了她的演艺生涯。但也算走了步险棋,玉女形象破碎,反而拓宽了她的戏路。于是对前夫恩威并施,“你怎么越活越放不下了?当年外面的男仔再好,我也没想过抛低你跟他们结婚。是你先和我分了心,买通记者给我挖陷阱。你自己说,对不对得起我?枉我20岁就嫁给了你这个老头。”

刘仁君直觉她强行歪理,逻辑不对,她偷外男还有理了?但又清楚话一出口,必定会被她反问自己满足不了夫妻需求云云,他懒得再去吵。

眼见秋菲菲当着众人面,腰肢细扭,主动给高元星送上贴面吻,颇有些证明自己徐娘未老的春风得意。

梁枝直皱眉,忿不过刘仁君的沉默,气得一撸袖子,要帮刘仁君找回场子,“秋菲菲那戏子作秀是为了气你t!一日学堂都没上过,扮什么高雅,还买画?我帮你烧了它!”

刘仁君额角一跳,严肃道,“不许胡说!”

贝静纯离得近,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很快又松开。看来甜蜜之中,暗藏危机。她对梁枝的初印象,还停留在那一夜海洋皇宫挥鞭子的哭泣少女,没想到刘仁君愿意把她捧得这么高。港姐比赛落幕后,梁枝未入前五强,已经在电视台拿到两部女主角邀约了。

看见人群里举着相机的罗嘉明,贝静纯微一颔首示意,先撤退了。

******

晚秋已至,天气凉爽,空气萧瑟,不多时会转得更凉。

贝静纯提前来到约定路口等纪鸣舟,买了他喜欢吃的红豆鸡蛋仔。

新出炉的红豆鸡蛋仔,软乎细腻,金灿灿的还冒着热气。还未入口,浓郁的蛋香和豆香先占领了鼻腔。

随之而来的,是一层层温暖得要融化的感觉。贝静纯先烫了耳朵,前一夜纪鸣舟啮着她的耳垂,久久不肯松口。掌心在她后背巡游,睡裙被推到月要上,像是带了撩拨,直接触碰到了皮肤之下的神经。

贝静纯倒吸一口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脏狂跳,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犬齿一寸寸深入的锐力。唇和鼻尖一起蹭她,像从她身上找什么气味似的。问就说她像红豆鸡蛋仔,软乎细腻,爱不释口。

纪鸣舟使坏地引着贝静纯缠他,眉眼里骤烈的情绪,边咬还不忘向她讨一个告白,她又该把他比作什么呢?不许她再提什么“钢铁年糕”,纪队长只承认前面二字......

反正左右主导都是他,没有了言辞的修饰,只凭借最原始的方式去沟通,频率时而缓慢又复加快,贝静纯被硬锃的钢铁研磨地出不了声,他只会恶趣味地全把她的话吃进肚子里去,好叫那份欢愉别停下来。

虽然两人工作各自繁忙,时常没能在一起,但都有同种感受:他们的情绪和心情,总会神奇地契合在一起。

以至于到了今日,贝静纯看到鸡蛋仔出摊,忍不住移步过去。那一瞬间,她的世界突然变得很简单,简单得只能容下纪鸣舟三个字。

空中似传来几声救火车的鸣笛,声浪在平静的湖面漾起涟漪,贝静纯和路人一起循声望去,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切似乎并没什么不同。

一股风掠过,竟有些刺骨,港城的冬天应该没那么快到。

贝静纯不自觉攥紧手里纸袋,隔壁小店的时钟显示逾时40分钟,纪鸣舟不是随意迟到的人。

许是那阵风让她感觉不舒服,就像方修出事的那个早晨,她正准备去学校参考期末考试。一出门,夏天竟然窜出阴森森的风,阴影笼罩,像死神高高举着斧镰俯瞰。

“哇!画展着火啦!真是好大镬*(粤,大事不好)。”

眉梢狠狠地抽动了一下,鸡蛋仔跌落在地,贝静纯不管不顾,条件反射地转身狂奔起来。

簌簌冷风刮过两鬓,眼睛被风淬得起了层雾,她不管不顾拼了命地跑。

她本是无神论者,现在却向所有能祈祷地祈祷——见到他,她应该跟他好好表白一次。不管自己的告白如何朴实无华,如何笨拙简陋,都要告诉他,她把他比作什么。他听得懂。

所以纪鸣舟......纪鸣舟!请一定一定要等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