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伯大尼教堂(一)(2 / 2)

纪鸣舟问完,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住这里!

又摇了摇头——足够,她没有其他要求!

“伊莎贝拉,这是你的家,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重新装修、随意改造这里。”

贝静纯的心忽然塌了一下,是甜蜜的塌方。“家”这个词,多么多么陌生啊!

在保持理智的同时,她谨醒自己要“有边界”——在婚姻存续期间,尽到妻子的义务,纪鸣舟的婚前财产和婚姻期间创造的婚内财产均与她无关。包括现在的一切,她都会清清楚楚地记下来,将来如数奉还给他。

“伊莎贝拉。”

纪鸣舟将她从遥远的思绪里拉回。

男人站在主卧门口,示意她过来。贝静纯走近一看,忍不住“哇——”了一声,这床好大啊!

“不仅大,也很结实,”纪鸣舟弯起嘴角,“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下一秒,果然如愿见到了瞬间瞪大的小鹿眼,“你、你在说什么?”

纪鸣舟双手抱臂,身体后倾呈防卫姿势,“万一有人想邀我一起睡,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绝对不会这么‘想’。”

“我说的是‘有人’,你承认是你吗?”

贝静纯:“......”

怎么有人长得一表人才的同时,还能兼顾一股欠打的气质呢?

见她成功地被他招惹到情绪有起伏,纪鸣舟低眉顺眼,笑眯眯:“这个问题迟早都要讨论。”

“我可以睡客卧。”贝静纯脸刷一下就红了,宽敞的主卧就让给屋主享用,爱滚几圈滚几圈。

纪鸣舟静静地看她,比一千年还沉寂的几秒过去了,沉声道,“伊莎贝拉,我说过,我尊重你每一个决定。”

那双深邃眸底里,贝静纯好像看到有颗小石子被投入深潭,心潮荡漾了一圈,清醒而麻木。麻木的是她的心识,她考虑了下:“第一年分床睡,你觉得如何?”

纪鸣舟长长地“哦”一声,眼尾上扬,打开另一幅面貌的开关,“你当我家是和尚庙?没有夫妇之实干嘛结婚呢?你到底是与我拜天地,还是拜把子?”

话多少直白了点,接近捅破那层窗户纸。纪鸣舟道出这句话时,尾音却落得很轻,充分运用了中文语境里博大精深的以柔克刚。

这人真是......真是奇怪,贝静纯发现这人坦荡时奇怪,耍赖时也奇怪。

别人的婚姻需要处理家务琐事、人际交往,而贝静纯和他的婚姻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她只需跟他一起做个同居的室友就好。但人是动物,吃五谷杂粮,动七情六欲,难免有身体接触的需求,这难道不是合法伴侣的权利和义务吗?

正视自己的生理需求也是心理健康的表现。

况且,肉身联结也未必完全需要情感,也不算是道德感上的负累,甚至能升华到一种陶情适性的荷尔蒙运动。

呜呼哀哉!刚才是谁还在信誓旦旦发誓:在婚姻存续期间,尽到妻子的义务......现实多有荒诞之处,却又分明是生活日常的组成部分,

悄然无声,过了一会儿,感觉他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脸上,贝静纯稍稍昂起下巴,轻声问:“那8个月?”反正她只想尽t快攒够钱就离开。

在纪鸣舟听来,这宛若交易的语气,变成小猫伸出试探的爪,他说:“伊莎贝拉,你的脸好红。”

四目相对,贝静纯一愣,“不如......7个月?”

纪鸣舟点点她脸颊,突然将脸贴近,温柔的眉眼凑近了些,宛然在打量她神色里的虚虚实实,“现在更红了。”

他发现贝静纯的鼻子也生得很好看,他想拿指腹碰一碰,但不敢轻举妄动。她像一只毫无防备的小动物。

贝静纯刚刚稳住的呼吸又莫名加快,像被一根线牵引着,挠进心里,自己又一次离他很近,甚至听见了两人衣服布料磨擦的声音。

因为太近了,所以一个普通的提问,也能轻易撬出她深藏在骨髓深处的情感,那种生疏的、无措的情感。胸口里仿佛有只失去方向的皮猴子,朝她胡乱扑腾,她若再不说点什么,这只顽猴会在她心里来一场大闹天宫。

她梗着脖子,软绵绵地瞪他一眼,拍板:“半年!爱结不结!”

小猫的爪瞬间变成了河东暴狮,狮子小姐掏出随身纸笔,开始草拟合同,准备与其他的想法一起写进最新版的《协议》里。

纪鸣舟看她都不坐下,弯身在枱面奋笔疾书。女孩子的字体板板正正,甚是可爱。

“蜜斯贝,你怎么如此热衷签订协议啊?更适合去读律师。”纪鸣舟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笑意却从嘴角浸染开。

做一个保守型投资者,以安全上岸为首要原则,偏向于保值而不是增值,一开始先把期待值调到最低。这是她迄今为止人生里的切身体会,贝静纯没否认,低声自语,“笨蛋......白纸黑字,是对你的保障。”

她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亲情无法选择,但朋友和爱人能够选,感到不舒服随时可以离开。尽量把“所有”浓缩在一张纸上,这样分开的时候,一张纸就能解决他们的所有,双方都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