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贝静纯,眼前的女仔闻言,悄悄地踮起了脚,“据最新研究,骨骼线还未闭合就能继续长高,有的人在20岁前会有身高增长。”
纪鸣舟双眼弯成一道弧度,微微泛亮,擡手揉一把贝静纯被风吹乱的炸毛,“多喝牛奶,快高长大。”
两人的距离好近,近到贝静纯擡头就能看见他精致的下颌角处隐隐冒出青色胡茬,甚至还能感受到他呼吸里的湿意。她愣了一秒,他俩之间的互动什么时候这么自然了?
科学家研究证明,普通朋友之间的距离间隔45.7厘米。超过这个距离,就是关系亲近的开始。
纪鸣舟亦有同感,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玫瑰香气,心脏塌软得像一颗松软的棉花糖,女生都这么香吗?贝静纯好像总是住在花园里一样。
“伊莎贝拉,我已经跟家人交代了筹备结婚的计划。”
“哦?我们什么时候结婚?需要提前准备什么?”她问,比如婚前协议。还有......打算结多久的婚。贝静纯估算,大概需要三至五年。
“你着急结婚的话,我们可以跳过订婚,直接结婚。”
着急?贝静纯愣了愣,想说点什么反驳,但是贝学霸不俗的记忆力告诉自己:确实是她最先开口提议结婚的。
“我会尽快向婚姻登记处递交《拟结婚通知书》,在登记处公开展示15天,若无异议,随后就会获签《婚姻登记官证明书》。”
纪鸣舟已经做足准备功课:准新人要在证明书签发后的三个月内举行婚礼,否则该通知书作废,若再举行需要重新递交通知书。婚礼可以请婚姻登记官来主持,或者由婚姻监礼人主持,有宗教信仰的话就请牧师。在港城登记结婚除了必须举行婚礼,婚礼仪式现场需要邀请两位成年人作为见证人并签署作证。
贝静纯没想到一场婚姻的筹备过程竟然这么繁琐。听完这些,她甚至有点不想结婚了。
重新认识纪鸣舟的世家背景,他很可能需要一场盛大的婚礼来向家族交代。
“唔需要。”纪鸣舟读懂了她的眼神,“婚礼是私事,我希望用最简单的仪式。我不是生意人,不需要打点所谓人际关系。”何况他知道,贝静纯也是个爱清净的人。
他依旧有种神秘感,距离产生美。保持神秘或许是人际交往里最大的安全感。
“神秘?我的家庭背景、资产情况、人际关系确实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纪鸣舟拖长语调,好似将来还有漫长的一千零一夜可以慢慢诉说一样。
贝静纯半晌未出声,纪鸣舟问:“我说完了,你还有什么建议?”
“戒指。”贝静纯亮出手背,“我们的结婚戒指,我想自己挑选。普通款式就好,将来......”
“好,都依你的意思。”纪鸣舟压下嘴角的弧度,眉眼温和。
贝静纯认为两人达成了一致,买对最简单的素戒,将来离婚,也不涉及什么财产分割。
她牢记贝秉芳说的话:“爱情一面是天堂之光,另一面是地狱之火。失去理智的爱情,会让你坠入地狱,将你燃烧殆尽。”
人类的恐惧源于未知,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如今纪芸珍给她描述了一个清晰的前景,直接送来支票,加上与贝秉亮协调完的银行账款,她粗粗一算,到目前为止,这些钱应付眼下的难题已经绰绰有余。
贝静纯不懂自己为什么还会禁不住背上起栗,有种不安的怯意,她到底在怕什么?其实没必要,她不需要警惕一个已知的未来。
夜空中的月亮,静静俯瞰众生。和小时候看到的月,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像一头外出奔波的麋鹿,没有森林而被迫离家的鹿。
一只海鸥呼啸而过,落在天星码头旁的钟楼,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这座钟楼于1915年矗立,原是九广铁路旧尖沙咀火车总站的一部分,红砖及花岗石建造,摩登流线型建筑风格,展现着蒸汽火车时代的风貌。
纪鸣舟顺着她的视线望,“钟楼里的铜钟从1921年开始为市民报时,但自1950年起,技术难题导致报时铜钟不再运作。”
旧时并非人人买得起手表,不知道准确时间,看到钟楼、听见宏亮的钟声就能心安落定。
“望准钟楼时间,最紧要知道咩时候返屋企食饭(*最重要几点回家吃饭)。”纪鸣舟道。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永恒的东西。
“像灯塔。”贝静纯思绪忽而有些飘远,她想起家乡的海,靠近海边的地方立着灯塔。小时候她总是仰望着它,一束光、一片希望,为每一艘迷途的船导航引路。
她想,到底是大海成就了灯塔,还是灯塔成就了黑夜?
贝静纯慢慢移动脚步,沿着栏杆缓行。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这是她认真时候的样子——他熟悉得很。
纪鸣舟忽然长腿一伸,恶作剧式地将她一拦,顽童似的。“哦!Sooooorry......”这浮夸劣拙的演技也没谁了。
贝静纯猝不及防,差点带了个趔趄,脑门便撞到了对方守株待兔的心口,砰!
纪鸣舟身板太硬实了,跟撞上一整块大理石一样。
那双鹿眼瞪得大大的,长而翘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微振。流转间重新恢复生气,这才是真正的贝静纯,有趣极了。
贝静纯后知后觉发现这人在偷笑,“纪!鸣!舟!”
声音拔了八度,一句“纪鸣猪”差点冲口而出。
“Yes!Mada!”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身姿板正地落在她面前,扬起的嘴角绽放出两个小小括弧。
纪鸣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未婚妻,请稍安勿躁,我会尽快安排好婚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