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总编明日要的稿......”
“少屁话啦,管他丁大丁小,走!”戴绍善心情颇靓,卯足劲要当土豪。
门口传来超跑引擎的低声嘶吼,贝静纯还没收拾完,被金瓜爷拽起书包背带一把拎进了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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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回在以上几千字戏份中短暂打酱油的男主角纪鸣舟。
和贝静纯确定结婚后,第一个通知的是纪芸珍。芸珍小姐身居董事首位,公务繁忙,t没第一时间联系上对方,纪鸣舟给她的秘书留了讯息。
“订婚”后的男主角又消失了几日,各自繁忙是常态,贝静纯也没想太多。在下一次约定前,各自安好就行。
然而约定在尖沙咀天星码头见面,来赴约的竟是未来大姑姐——纪芸珍,附带一个粉雕玉琢的卷毛小萌娃。
竟然是她!港城新闻里常见到的面容,贝静纯惊了一秒。
“我是纪鸣舟的大姐,纪芸珍。”
姐弟俩的眼睛,几乎完美复刻。只不过,此刻这双眸光稍浅,而另一双则如寒剑出刃。妆容精致的女人,身上萦绕着一股典雅端庄的香调。
“我崽崽,丹尼尔。细路仔好奇心重,我就带他来了。”纪芸珍牵着丹尼尔的手,晃晃。
卷毛小团子腼腆,躲在纪芸珍身后,奶声奶气撒娇,“妈咪——”
“我们怎么约好的?见到了要怎样呀?”纪芸珍鼓励地看他。
丹尼尔的脸红了,用以为大家都听不到的音量说:“妈咪,她好漂亮啊!”说完偷瞧一眼贝静纯,正好被当事人逮个正着,小团子“呀”一声,害羞地躲回去。
贝静纯干脆蹲下去,伸出手,“嗨,丹尼尔,我叫伊莎贝拉。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丹尼尔,在宝山幼稚园读K1。”声音像甜甜糯糯的麦芽糖。
丹尼尔擡起脑袋看看妈妈,似得到肯定,粉粉嫩嫩的苹果脸继续说,“哈喽,伊莎贝拉......舅母。”
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贝静纯也不自觉跟着烫了脸。她握住丹尼尔柔软的小手,学纪芸珍的样子,晃晃。眼睛始终没离开小家伙的面庞——这糯米团子可太漂亮了,外甥相似舅,真像圆嘟嘟迷你版的纪鸣舟。
丹尼尔的声音响亮起来,“伊莎贝拉!舅母!”也不躲在妈妈身后,一蹦一跳,想引起贝静纯更多的注意。
“好啦,乖仔,现在是不是要去上课了?”纪芸珍俯身提醒俩人的约定,丹尼尔乖乖跟一旁等待的保姆和司机走了。走出很远,还能看见他对着贝静纯挥手道别。
“鬼马小精灵,被他听到我们大人讲话,非要来看看你才肯去钢琴课。”
柔软的小孩像天使,举止投足间,散发的善意,足以在瞬间治愈人心。贝静纯想起了表妹贝安琪,眼睛里光彩斐然。
纪芸珍笑眯眯地看着她,“听纪鸣舟说他要结婚了,我们谈谈好吗?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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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西餐厅,放眼望去,皆是品质与细节。
纪芸珍选了二楼视野最佳的靠窗位,与贝静纯面对面坐。
贝静纯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纪芸珍笑得太和煦了,她一时琢磨不透对方到底什么立场,也只能还她以微笑。
男人爱女人,原因无非只有一个:忠于本能。纪鸣珍见到贝静纯,已经相信了弟弟说的那句“一见钟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拥有好心情的姑娘,她一定还不知自己能透出耀眼光芒。
“你呢?”她问,“你为什么要跟他结婚?”
抛出这个问题,纪芸珍才开始翻看菜单,看到满是卡路里的文字,又停了下来,目光重新汇聚在贝静纯身上。
对上视线,贝静纯脑袋一空,下一步纪芸珍会不会往她脸上扔一张支票?命令她离开她弟弟。如果支票数额巨大,她可能会动心。
“伊莎贝拉?”
“因为他给我送伞。”贝静纯忽而想起了那个雨夜。
“被男主角感动了”意外的答案,纪芸珍不经意挑了挑眉梢,想象不出纪鸣舟私下这么会撩。
“是感谢,”贝静纯道,“我没有依赖习惯,不需要找一个骑士来拯救我,但纪鸣舟救过我三次,我欠他三条命呢。”
纪芸珍伸手进鳄鱼皮柏金包里摸索。
来了来了!以前看过的狗血剧情节在贝静纯脑海乱窜,她闭眼,如果支票上的数字能覆盖她在英国的学杂费,她说不定会动摇。
等了半晌,没有任何物体朝她脸上发动攻击。
贝静纯缓缓睁开眼。
“伊莎贝拉,纪鸣猪给你买订婚戒指了吗?”
嗯?贝静纯飞快反应了一秒,诚实地回答:“没有。”
“口头求婚?口头订婚?该做的事情......那家伙只靠一张嘴说完了?”
可以这么理解......贝静纯缓缓点了点下巴,又摇了摇头。他俩有认真商量的。
纪芸珍深吸一口气,眉头微蹙,“不要告诉我,纪鸣猪企图用可乐易拉环当戒指蒙混过关。”
噫——那倒没有,贝静纯摸了摸手臂,光想象一下这个画面,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噫——纪芸珍深有同感,摩挲双臂。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纪鸣猪到底还是我弟弟。别看他现在万事随意,其实纪少爷讲究到了极点,真不知道平日他在消防处里怎么应付的。”
“纪鸣猪?”贝静纯这回确定自己没听岔。
“我妈怀他时,以为是女孩。想取名叫纪明珠,谁知出来是个大闹天宫的,改成了纪鸣舟。”
纪鸣舟刚上学时,芸珍小姐捉弄弟弟,教他把名字写成:纪鸣猪,英文名曰Piggy(*小猪仔)。
纪芸珍说着朝她伸手,贝静纯心怦怦跳,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顿。
可对方慢条斯理地,打开一个红丝绒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红宝石戒指,拥有最令人向往的鸽血色和天然荧光,枕形切割使得从每个角度都生动饱和。
贝静纯擡起头来,看到纪芸珍笑语嫣然的对着自己。天啊!她这古怪的脑袋到底装了什么,误会了人家。粉白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外婆的嫁妆,1890年慈禧太后赏赐给广东布政使,也就是我外婆的娘家。后来传给我母亲,我母亲又送我了。听阿舟说你肤色白,我立刻就想到这颗红宝石最衬你。”
了解贝静纯没有长辈和亲人在身边,纪何慧珊体贴地让纪芸珍当她的娘家人。
见贝静纯端正坐姿,专注地听自己讲话,像学堂里最认真的学生,纪芸珍对她的好感升了许多。
“纪家的婚戒不会便宜,也不能便宜。你有什么喜欢的款式,尽管向他提。”
贝静纯偏了偏脑袋:???
“纪家不兴重男轻女那老一套,我母亲得知你们相许终身的消息,非常高兴。原本今日就来看看你的,又觉得该给你们多一些空间。反正即将成为一家人,迟早都要见面。新时代,不讲究过去那些繁文缛节。”
“希望你们相亲相爱。”纪芸珍微笑。
什么?!
贝静纯难以置信:自己都做好被羞辱被讽刺的准备了,纪家大姐竟然说这个?
纪芸珍拍拍她手背,“来,坐近些。”
“我相信纪鸣舟的眼光,伊莎贝拉,欢迎你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Please,答应我,不要跟他分开。”
热乎乎的温度,柔软的掌心,完全跳出预想剧本,贝静纯不知该如何应答。他们只是商量做一阵子的结婚搭档而已,不需要出动家人、订婚戒指、嫁妆、结婚戒指。而现在的阵势,似足火警出动声势浩大的「四红一白」。
窗外已经华灯初上,灯光星星点点,玻璃窗上有未擦干的水珠,天星小轮缓行,像是在雨中穿梭。白日里的无边无际的海,此刻有更深远的黑。
贝静纯记得同样一个雨夜,她和纪鸣舟三言两语,轻易把一切说定了。
“姐姐,其实......”贝静纯决定坦白。
“等等,伊莎贝拉,请先听我说完。”
纪家姐弟的一双眼都生得凌厉,纪芸珍凝着她,目光一错不错,忽地,低了头,拿手帕轻拭了下眼角。
“或者,希望你至少将他带到伦敦。”
只要纪鸣舟肯结婚,无论他要娶谁,纪家的人都会大力支持。就怕他风一阵雨一阵,所以他说出“结婚”两个字的瞬间,纪芸珍誓要替他扫除一切障碍。
今天的见面让纪芸珍暗暗庆幸,既松了一口气,又有新的忧心:她没有在贝静纯和纪鸣舟之间看到爱情。
单纯的姑娘,澄静温柔,不卑不亢,自有一份强韧的样子。到底还是年轻,灯光下的面孔,浮了一层得体的浅笑,脸色藏都藏不住,叫人一眼看穿了内心。纪芸珍想,她倒很喜欢贝静纯这种率真。
人活于世,自己的心意如何,原本就是最不要紧的。
无论年轻人之间在耍什么把戏,芸珍小姐是为达目的不罢休的商人。
与其全家为纪鸣舟担惊受怕,不如送他离开港城t。骗也好,哄也罢,这件事宜快不宜慢。试探只会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