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二十三声喵(2 / 2)

安静的站着……

站着……

魏尔伦合上诗集,平静的语气中藏着一丝忍耐:“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作为前暗杀王,他对视线的敏感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而凤咲泷的眼神之热烈已经到了他凭借洗脑自己都没办法忽视的程度。

“可以面壁吗?我目前对杀了你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你的安全很有保障。”

魏尔伦企图讲道理。

凤咲泷非常听话的转过身体开始面壁。

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的魏尔伦犹豫的再次捧起诗集。

可那强大的、几乎凝为实质的怨气让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这样吧,小朋友。”

魏尔伦长叹一口气,灿烂的金发在油灯下熠熠生辉:“我杀过太多人了,如果其中有你在在意的,那么我想你可以提醒下我。”

他不知为何,对眼前的少年生出无限的宽宥,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温和的语气。

“……”在记忆力上,两个魏尔伦也是一样的啊,一样的差劲。

凤咲泷也没和他客气,拽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你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杀死了你所认为的弟弟——他的朋友呢?”

他墨绿色的眼睛倒映着魏尔伦平静的样子,平静得令他齿冷。

中也在最值得开心的日子里,失去了五位挚友。

凤咲泷在那天之前就听钢琴家说,他们给中也准备了一个大惊喜,是足以让中也能够“不再受到困扰”的礼物。

后来他知道了,那是一张证明了中也出身的照片。

生命的本能就是寻找源头,中也为此加入了港口Mafia,而他的挚友们为了他的困扰,违反了森先生的命令,为他找到了那张照片。

魏尔伦不是说,中也是他的弟弟吗?

是兄长的话,难道不应该更加的、拼命的、竭尽全力的爱他吗?

他没能在原本的世界问出来的话,此刻终于有机会问出来。

你砍断的那面旗帜,是那五个人为你弟弟挖空心思找到的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你究竟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诶?是来为中也打抱不平的孩子啊。”

魏尔伦感慨似的回应着,对上那双静谧t如深潭的眸子,认真回想起了当时的心情:“人类在试图用感情栓住一件武器,他们用爱去驯养我的弟弟,妄图掌控他、占有他,必要时使用他。”

“那是一个爬不出来的泥潭,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拯救他的。”

魏尔伦想起了那顶黑色的帽子,想起了他的名字,想起了这新的生命,全部来自一个人类。

他忍不住低声说了句什么,凤咲泷没有听清。

魏尔伦清了清嗓子,俊秀精致的脸上闪过几分伤感:“我曾经以为死亡会将我和人类拉到同一起点,但我的亲友用死亡告诉我,即便不是被期待着降临世间的生命,也能获得一句生日快乐。”

他本想将这些话带进黑暗里,在他与亲友再次相遇时围坐在壁炉前,聊着那些年他们之间的误解。

可在面对那双澄澈的眼睛时,魏尔伦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带着些许意外显露的法语腔调。

“即便现在,我依旧对人类的贪婪自私毛骨悚然,欲望根植在人类的血肉里,攀附在人类的灵魂上。”

“你为他们的逝去而遗憾,只是因为他们定格在了最好的年纪里。”

“死亡是公平的,它会带走你,也会带走我。”

“在他们还没有面目全非前,留给我弟弟的,就只有最美好的身影了。”

魏尔伦笑容冰凉,冷得凤咲泷握紧了腰间的刀。

“……我不明白。”

他站起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凤咲泷猛地后退两步,像是在表示拒绝。

记忆里浮现出的,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深夜中低声的呢喃。

“都是我的错……”

怎么会是中也的错。

“家人不是这样的。”凤咲泷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

魏尔伦失笑,再次拿起诗集。

那句凤咲泷没听清楚的低语是:

“……泥潭也没什么不好。”

——

凤咲泷对着魏尔伦,是过于明显、无法忽视的不喜。

对于这个只会一意孤行给家人带来痛苦的人,他由衷的感到恐惧。

如果不是被太宰明确告诫只是看管,除非魏尔伦对他动手,否则他不能对魏尔伦有任何举动,想必现在他俩已经打起来了。

虽然大概率被揍的还是他。

“如果实在生气可以骂几句,”太宰治相当不负责任的说着:“在一定范围内,他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现在能引起魏尔伦兴趣的事可并不多。

“……”凤咲泷想起在自己的世界里,将所有他已知的脏话都骂出口后,魏尔伦的反应:“还是算了。”

耳边已经响起那家伙的笑声了,好烦。

凤咲泷一连面壁了两天,一动不动的,只在必要时吃一些压缩食物,用以补充能量。

连魏尔伦都看不下去了,语气奇怪:“你到底和太宰治是什么关系?”

他在打算暗杀森鸥外之前,太宰治交给他的资料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虽然这孩子看上起有点笨,但武力值应该不低,即便是背对着他,身体也一直处于警惕状态,仿佛随时都会暴起攻击的模样。

战斗意识很强,又很敏锐,如果是在港口Mafia的话,地位应该不会很低,即便是年龄还算小。

毕竟看太宰治和中也就知道,港口Mafia雇佣童工这件事已经成为传统了。

“你是港口Mafia的人?”或许是那微妙的亲近感让他难得升起好奇心,魏尔伦遵从本心,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凤咲泷相当懂礼貌的回身,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全身都散发着着拒绝:“家人,是港口Mafia的人。”

所以说太宰为什么要他对魏尔伦有问必答啊!

凤咲泷对着太宰治生闷气。

下次再去捞宰,要比平时快一分钟——五分钟!

让他刚敲三途川的门就给他拽回来!

魏尔伦被他言简意赅的回答逗笑,这孩子实在是太过好懂,耿直得让人忍不住想逗他。

“家人?所以你也是个太宰?”

凤咲泷默默看向他,像是在看一个笨蛋:“你和中也君连国籍都对不上,你还管他叫弟弟呢。”

他和太宰是家人,所以他就要姓太宰吗?

“……”魏尔伦揉了揉额头:“我和中也是以同样的方式诞生的,所以他是我弟弟有什么问题吗?”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不满啊。

“家人才不是这样算的。”凤咲泷回想了一下本丸的大家教给他的话:“你们两个又不是从同一个研究员手下诞生的,算什么家人。”

魏尔伦眉毛一挑:“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你在港口Mafia的地位并不低。”

虽然算不得什么辛秘,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知道的吧。

“不,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底层成员罢了。”凤咲泷瘫着脸。

被上了永远不会升职的buff,干了两年归来仍是港口Mafia底层成员。

两人沉默对视。

防空洞内陷入寂静。

太宰治头戴耳机哼着怪异的小调,嘴角似笑非笑的勾出一抹弧度,迎上了敌方的枪火。

按照这个聊天方式,不知道要聊上多久才能聊到重点啊——

嘛,如果在这里行不通的话,就交给那个太宰烦恼好了。

……

见魏尔伦不再有问题,凤咲泷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太宰做事一向有着他所不能理解的深意,在他的那个世界里,最终魏尔伦也是选择了留在港口Mafia,或许叫他来,除了看管,可能也有帮助魏尔伦融入港口Mafia的含义吧。

想到这,他又转了过来,语气死板的开始讲述港口Mafia的历史。

被迫听了三千字森鸥外光荣事迹加五百字港口Mafia组织结构的魏尔伦:?

在枪林弹雨中嗨皮的太宰治:??

稍微按照泷君的思维方式思考了一下,太宰治隐约有些了悟:泷君该不会是觉得,所谓的“有问必答”是想让他为魏尔伦充当一个引路人的角色吧……

只是想由此引起魏尔伦的好奇,进而询问出泷君的身世,以达到将魏尔伦绑定在他这艘船上、并向泷君揭露真实身世双重目的的太宰治,此刻和那个世界的太宰共情了。

泷君这孩子,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啊……

给他送到家门口也只会大喊“中也君的资料在哪里”的泷君,也难怪没办法挣脱出森先生为他编织的梦了。

看着腹部晕染开的血渍,疼痛铺天盖地的妄图占据他的大脑,挤占着他的思考空间。

在部下震惊的呼喊声中,太宰治冷淡的擡擡手,躁动的部下们霎时间鸦雀无声。

“别跟上来。”泛着冷意的声线变成了缠绕在港口Mafia脚下的缰绳,他们一动不动的任由重伤的太宰治离去。

捂着伤口的太宰治慢吞吞的朝着一个方向走着,鸢色的眼睛里带着罕有的期待。

凤咲泷在这个防空洞里待了整整半个月。

魏尔伦合理怀疑港口Mafia虐待童工。

这孩子甚至没合过眼!

虽然他在暗杀某些难缠的人物时也会为此不眠不休十天半个月,但只不过是看管一个没有反抗欲的人罢了,就不能搞轮岗制度吗?

还不清楚太宰治想私藏下他的魏尔伦,对港口Mafia的工作分配表示质疑。

而且,他对这孩子的好感来得太莫名其妙且过于高了。

魏尔伦指尖划过书页,动作又轻又缓,如同正怜爱着温顺的情人。

太宰治派这孩子过来,是想告诉他什么呢?

啊——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凤咲泷,”面对魏尔伦的疑惑,他回答:“我叫凤咲泷。”

关于这个名字,是从未起过名字的付丧神们研究了好几天,最后拼出来的成果。

原本应该是凤泷的,凤代表着涅槃,泷是指他出现在本丸时就像是湍急的水流赐予他们的礼物。

可起过名字后的众刀剑们意犹未尽,有些上瘾,又选择了代表着美好的咲加了进去,期望他的人生如繁花盛开般美好。

结果“咲泷”读起来太过别扭,刚适应了半天,又被刀剑们改成了凤咲、泷。

名字是最短的咒,他们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加入其中。

甚至起了一个长达十二字的名t字,被喜好风雅的歌仙兼定拼命否决了。

“就算是在稀奇古怪的审神者代号里,这名字也太超前了,请务必放弃这个想法!”

歌仙兼定看着率先提出这个名字的髭切,火力全开:“况且这个名字,第一个会忘掉的就是髭切殿吧!”

有本事说出你弟弟的全名啊!

“啊——确实是这样呢,肘丸。”

“阿尼甲……是膝丸啊……”

至此,凤咲泷这个名字全票通过。

那时候尚且懵懵懂懂的男孩,从此有了名字。

不是实验试作品·甲九号,是汇集了神明期待的凤咲泷。

他每次自我介绍时,都带着再明显不过的骄傲。

因为他是被神明祝福的孩子。

“泷吗?”魏尔伦点点头,突然对着凤咲泷出手,泛着暗红色光芒的石子带着危险的气息奔向了凤咲泷的喉咙。

凤咲泷轻飘飘的挥刀斩断石子,如同砍断一块豆腐般轻松。

因为一直在时刻防备着,此刻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是把好刀。”

又是同样的夸赞,凤咲泷看着突然动手的魏尔伦,表情未变。

果然,是个随心而动的变态愉悦犯。

“如果失去这把刀,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魏尔伦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在这样无所事事的生命里,若是能追随着亲友的脚步,如他一样将一身所学教导给别人,会更理解他一些吗?

“太过依赖武器的人,弱点实在一目了然。”

凤咲泷没说话。

他已经不会像当初一样,对着中也理直气壮的说他与他的刀共存亡了。

就是眼前的人教会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强大的武器也没办法战胜敌人。

他声音像雾一样:“你要试试看吗?”

失去了武器的他,你要试试看吗?

魏尔伦没有错过,那墨绿色的眼睛里,一闪而逝的光芒中隐藏的字符。

背后密密麻麻的升起凉意,他眼神近乎震惊的看着凤咲泷:“2383行——你不是人类!”

他甚至没去追究凤咲泷瞬间升起的杀意,震惊压过了他身为暗杀王对杀意的敏感,脑子里一时间思绪纷飞。

原来是这样,太宰治是这个意思啊。

以为魏尔伦在挑衅、并准备掏出核武应战的凤咲泷眉头一皱,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烦躁:

“为什么你们总是对我是不是人这件事格外在意?”

与此同时,通过监听器听到这句疑惑的太宰治也和魏尔伦一样愣了愣。

凤咲泷幽暗的墨绿色眼瞳里情绪分明,完全没有受到半分困扰:

“是什么都好,实验品也无所谓,没有带着爱意降生也可以。”

“我是为什么而存在的,只要记住这个就行了。”

他被森先生需要着,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他是如此幸运的获得了新的锚点。

这是命运的馈赠。

太宰治在暗处看着织田作,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让他忍不住叹息。

怎么办呢。

森先生的选择,究竟是好是坏,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吧。

这个最优解,森先生后悔过吗?

太宰治又是长叹一声,结果差点被前杀手织田作发现,不得不远离原地点。

没办法,森先生就是不太会养孩子,哪一个都是。

还是送去好好培训一下吧,就这么决定了!

至于泷君……还有那群不断努力的神明们,正为了他们心爱的孩子马不停蹄的赶来呢。

……

“——原来是个胆小鬼啊。”

魏尔伦突然轻轻一笑,笑声中说不出的惋惜。

为什么而存在这种事情,如果没有立足于自己,那么就如同空中楼阁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坍塌。

说到底,将生命的意义寄托于除自己外的任何人或物,被抛弃都是注定的事。

凤咲泷是一个注定会被不断抛弃的孩子。

“要和我学习一段时间吗?学习如何自在失去武器后依旧能够战斗。”

魏尔伦对他伸出手,那双手修长纤细,没有明显的茧,不像是会杀人的手,倒像是弹钢琴的手。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