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哥
2003年夏,余平嘉小学毕业,即将成为一名初中生。
基因原因,余平嘉个子很高,十二岁的时候,已经一百六十五厘米了。
余平嘉还在襁褓中时,就没了爸爸妈妈。
她跟着爷爷,在南方乡下,一直生活到她小学二年级那年,那年,也是因为爷爷没了,余平嘉才跟着姑姑,来到了上海的姑姑姑父家,跟他们一家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姑父是上海本地人。
但姑姑姑父都只是上海底层的普通劳动人民,家里平白多出一张吃饭的嘴,有很大的生活压力,而且姑父的家庭那边,也有些人,对余平嘉的出现,持一定声量的反对意见。
万幸,姑父很抗压地兜住了她。
九年制的义务教育,切实给余平嘉减去了一部分压力。
可学校那边,偶尔还是会有一些需要缴费认购的课外书籍等其他的费用。
这些额外产生的费用,余平嘉向来都是,能自己挣出来的,就不开口跟家里要。
小学毕业后,有一个漫长的自在假期。
别的同学,或补课或旅游,家里人总能帮忙找到事情干,余平嘉这边,她的姑姑姑父从来不会要求她替家里做些什么,同样地,他们也确实没有再额外去替余平嘉筹谋些什么的能力。
余平嘉的生活,就只是,生下来、活下去,而已。
难挨的盛夏,潮湿的老房子也被晒干。
余平嘉坐在方桌前翻哥哥的初一书籍预习,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地从她额角滑落,砸到桌面后,须臾不见。
这时,隔壁邻居出门。
他出来经过了余平嘉面前的窗口,再没两步,他就走到了余平嘉敞开着的门口。
房门被叩响。
余平嘉擡头,门口倚着一个宽肩窄腰的青年,正好奇地在打量她,“你就是余姨侄女?”
“嗯,”余平嘉擡手掳一把汗,也开始打量门口的人,问,“你是谁?”
门口的人站直了,还往屋里走了一步,“我住你隔壁的,叫田丰,我之前在部队,昨晚刚回来。”
余平嘉站起来,请田丰进屋坐。
田丰跟进屋转了一圈,把后面的电风扇拿到前面,还插上了电,“坐就不坐了,余姨说了,怕你在家不开电风扇,让我帮她过来看看。”
“……”
余平嘉尴尬地扯了扯一边嘴角。
但田丰走后两分钟,她还是将风扇的插头拔了。
余平嘉心思重回面前的书上。
全神贯注之时,她没注意田丰是何时回来的。
当她意识到时,是因为田丰已经压低身子,凑到了她的身边。
余平嘉吓一跳,肩头还不易觉察地抖了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就没走。”
话落,田丰重新打开电风扇,拉了把椅子坐到余平嘉旁边,苦口婆心道:“你年纪不大,怎么心眼儿这么死?”
余平嘉撇过眼,不再与田丰对视。
田丰也不追着她要答案,自说自话着,又继续了,“电风扇吹一天能有几度电,这点儿小钱,你姑还能给不起吗?你压力太大了,眼光放长远点,实在不行,你就把自己想象成你姑买的股票,也能好过许多。”
田丰自觉自己的劝慰工作到位,背过身就走。
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外的时候,才听见余平嘉油盐不进的回答,“我姑买不起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