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他在她身后追问。
“关窗户。”她说。
摇摆不定的窗户,还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而她的手指碰到了生锈的锁扣。它被冷冰冰的雨水浸透了,真像是结了一层薄冰。真冷,冷得让人心惊。
她不禁有些怀念起被单下的温度。
又或者她怀念的……只是青年温暖的体温。
松虞摇了摇头,尽力驱赶开这些危险的想法。
她试图摆弄这锁扣,但是却始终不得法,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陈旧的款式。
好像老电影里的道具。
“开灯。”她下意识地说。
池晏:“你在对谁说话?”
他无声地站在她身后。
白被单也被他扯了下来,半缠在劲痩的腰上。
松虞说:“对声控装置。”
他轻轻挑眉:“这里是贫民窟,没有那么高级的东西。”
贫民窟?
黑暗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
他似乎拉动了一根绳索。
咔哒。
什么都没有发生。
“停电了。”他说,“下雨就会停电。”
池晏凑近过来。
有力的手臂越过她,轻而易举地按住了窗户的锁扣。
温暖而赤.裸的胸膛若即若离地靠着她的后背。
“这样就好了。”他说。
他又低下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松虞浑身僵硬,只觉得湿漉漉的气息,从耳廓一直蔓延到了颈项。
“姐姐,你不是这里的人吗?”他问。
这里?
贫民窟吗?
这个梦好像太过真实了。松虞突然想。太多的细节。
但她强自按捺下那种违和感。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唔……”他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那我们做吧。”
他再一次向她提出了邀请。
“为什么?”
“这样我就不会做噩梦了。”
他的手试探地落在她的肩上。
她迟疑了瞬间,但是却并没有抗拒。
这也只是一场梦。她告诉自己。
荒唐的美梦。
她任由自己的身体被翻转过来,面对着池晏。
年轻人的手劲总是很大。
池晏垂着头,凝视着她的脸。
他觉得自己仿佛又重新握住了那尊木雕像。
可是那座雕像早已经是他的。祂的脸上有残污的血迹。他的血。
而他面前的人,面容却如此光洁。她真干净。
干净得……让他不禁想要做点什么。
于是他低下头。
轻轻地叼住了她前襟的丝带。
真奇怪。
他甚至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想要将她据为己有。
*
第二天早上,松虞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加沉重,眼皮也耷拉得更加厉害。
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这一定是因为她做了一场太荒唐的梦,而不是因为……昨夜有人一直在吻她的眼睛。
但很不幸,她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回到那间熟悉的卧室。
迷离的视线,反而被一张年轻而摄人心魄的脸所占满了。
青年俯身看着她。
原来他的皮肤是漂亮的古铜色。即使窗外的天空仍然阴沉晦暗,仍然焕发出一种很迷人的光泽。
“早上好,姐姐。”他说。
他又在把玩她睡衣上的丝带。
松虞不禁有些脸热。她还清楚地记得,在晨光熹微的时候,他是如何帮自己穿上了这件衣服。
她说:“你在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
只是低垂着眼,重新打了一个很漂亮的结。
他的手指很灵巧。
这个角度看这张脸,棱角不那么分明,似乎显得尤其孩子气。
“好了。”他歪着头问她,“喜欢吗?”
“我看不清,有镜子吗?”
“在外面。”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要从床上爬起来。
但是池晏按住她,在她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你还没有对我说早上好。”他说。
“……早上好。”
他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像是餍足的野兽:“昨天很开心,谢谢你。”
松虞望着这张年轻而英俊的脸,莫名地感到头皮发麻。
这个梦真是太可怕了!
她站起来,推门往外走。
这是一个破旧的刺青店。她从未在首都星见过这样的地方。这里的确是贫民窟。
门外有一面狭窄的落地镜。
松虞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她穿戴整齐,身上是最近新买的睡衣,连头发都被人仔细地梳理过。
镜子里很快出现另一道身影。
他从背后抱住了她,手臂轻轻地环住她的腰。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他用嘴唇碰了碰她的头发。
他并不傻,谁都不可能会派这样的一个女人过来。
而他也并不想知道她从何而来。
他只想知道她的名字。
松虞很不自然地躲开了他的视线,又徒劳地挣扎了一下。
但是当然没有用。他的小臂很有力。
“陈松虞。”她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不,我要叫你姐姐。”
松虞假装自己没听到,并且转过身,假装去欣赏墙面上的刺青图案。
但看着看着,她倒真的被这些复杂而奇诡的图案所吸引了。
这家刺青店似乎风格很特别。
“你要纹身吗?”她转头问池晏。
“嗯。”
“纹什么?”
他勾起唇角:“你猜?”
松虞很仔细地端详着他。
接着看似随意地擡手指了指正中间的巨幅图画。
“这个吧。”她说。
顺着她的手势,池晏擡起头。
他不禁呼吸一滞。
农神食子。
她竟然一猜就中。
“你怎么会知道?”
“我猜对了吗?”她微笑道。
“……嗯。”
“为什么?”他又追问她。
刨根问底的语气里,也有几分孩子气。
松虞笑了笑:“第六感吧。”
池晏微微拧眉,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我不信。”他说。
“骗你干嘛。”
松虞终于有种哄孩子的感觉。
她趁机挣脱开他,又随手拉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件什么衬衫,扔给他怀里。
“你该穿衣服了。”她说,“不怕感冒吗?”
也对。她又想。
梦里的人可不会感冒。
这么一晃神,她又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不想帮我吗,姐姐?”他说,“我昨天也帮你了。”
他捉起她的手指,故意咬了一口。像是猎豹叼着自己脆弱的猎物。
松虞吃了一惊,她想将手往回抽,但效果适得其反。
他的唇反而沿着她手掌的弧度继续往下。
灼热的呼吸停留在她的脉搏上。
尖尖的牙齿碰到了动脉。
轻轻往下一咬。
她的心脏都要骤停。
他的眼神既纯情又下.流。坦荡荡的爱,和坦荡荡的欲。
她从这个男孩的眼神里看到了并不寻常的迷恋。
对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