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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里的人眼睁睁地见着陈导演和她的伴侣进了化妆室。但还没来得及交换一个暧昧的眼神,两人又从里面出来了。
双方都神色如常,想必只是说了几句悄悄话。他们收回了八卦的目光。
松虞很快宣布继续拍摄。
转头又给池晏扫了个眼风:“你就一边凉快着去吧。”
制片人站得近,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他吓了一跳,飞快地看了一眼此刻隐匿在片场各个角落里的保镖们:谁还敢让堂堂总督去“一边凉快”啊?
但松虞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池晏也只是微笑着,半点不生气,熟门熟路地陪着她坐到了监视器旁。
于是制片人的脑中,十分诡异地出现了一个词。
一物降一物。
不知是因为突然多了第三位观众,还是因为松虞的以身作则太过到位,后面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没怎么再卡壳。
按照她的设计,这场戏演到最后,本要蛊惑的人,却变成了被蛊惑的那个。
小偷含着那口酒,情不自禁地吻了小说家。
起先他的表现很生涩,不过是在逢场作戏。但很快就沉溺于其中。
两人从唇舌的试探,变成了极其动情的深吻。耳机里也不断传来暧昧的吞咽声。
松虞专注地望着监视器里的特写。
她从居豪的眼中,见到了异常澎湃的情感,宛如春潮涌动。这年轻人还从未这么入戏过。
他的表现力竟然比她想象中更好。
完全是无意识地,食指的指节开始轻轻地叩起椅背。
池晏注意到她的动作。
他知道这是她对一场戏满意时,会出现的反应。
于是他低垂着目光,轻轻摁住了她的手。
很快又不能餍足地,开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不安分的手指。
但松虞仍然盯着监视器,根本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
他不禁擡头看了她一眼。
匆匆一瞥就低下头去。
而她依然没回头。但很自然地,将另一只手也搭了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他的手背。像是在给老虎顺毛。
池晏懒懒地笑了一声。
终于,一场淅沥沥的春雨,无言地浇灭了他胸腔内莫名的躁郁。
很快松虞就喊了卡。
旁边有人问:“陈老师,再保一条吗?”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
众人欢呼了一声,开始各自收拾东西。
她兀自继续工作。
池晏深知她的习惯:“先吃点东西。”
说着就擡了擡手,让助理将食盒拎了过来。
他替她揭开了盖子,诱人的食物香气,并着热腾腾的蒸汽,立刻满溢出来。
但松虞还端坐在监视器前。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人还不动如钟。
于是池晏又在旁边凉凉地问道:“要我喂你么?”
松虞:“……”
她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果然在假装淡定,眼神里早写满了跃跃欲试。
“你不对劲。”她说。
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了过来。
池晏忽略了前半句,又轻嗤一声:“让你吃个饭,跟要你的命一样。”
“……我想先把事情做完啊。”
“呵,你的事永远也做不完。”
松虞心想,这话倒也说得没错。
但她有心要给自己找补几句,还没开口,池晏又仿佛跟自己心灵感应,捏了捏她的脸颊。
“别说话了,快吃。”
“……好吧。”
居豪凑近过来时,听到就是这样一段对话。
这令他又一怔。
这还是他的陈导演吗?
这一幕太过违和,简直就是种玷污——她不应该被染上烟火气息,她眼里应该只有电影。
她更不应该变成一个平凡又幸福的女人,坐在自己的丈夫身边,进行一段如此如此温馨又日常的对话。
但这不能阻碍他的决心。他的脚步踌躇了片刻,还是慢慢地站上前来。
“陈老师……”他轻声唤她。
松虞擡起头来,有些诧异:“你还没走?”
居豪轻轻摇了摇头:“我特意留下来向您道歉的。”
“——真对不起啊。都是我耽误了进度,才害您熬到这么晚。”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这话说得很微妙。
不是害整个剧组,而只是害她一个人。
一字之差,两人的距离感就截然不同。
但松虞当然感受不到这微妙的差别。
这对她而言只是一句很寻常的客气话。
因此她点了点头,也回敬了一句客气话:“你早点休息吧。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但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再公事公办的话,也能说得这么诚恳,令人感到春风拂面。
居豪胸腔一暖,忍不住眨了眨眼,还想要说些什么。
却听到旁边的池晏哂笑一声。
他的心顿时冷了下去。
池晏很自然地揽着松虞的腰,轻轻啄了她的侧脸一口:“这谁啊?”
松虞却有些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大多数时候,这家伙来剧组探班,分寸都拿捏得很好,不会有这样刻意的举动。
但他今夜好像一直不是太正常。
“居豪,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她说。
转头又对另一边介绍道:“我丈夫Chase。”
很短促的措辞。
不是总督,也不是别的什么。
而是她的丈夫。
这称呼微妙地取悦了池晏。
因此他眉心一展,决定暂时不跟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再计较。
他笑了笑,对旁边的助理点了点头。
对方立刻走上前来,将一只精致的、沉甸甸的食盒递给了居豪,又忙不叠地说了好些客气话。
居豪:“……”
这谁啊?
他并不耐烦跟对方寒暄,但此人显然是训练有素,恰好挡在他前面,将他的视线拦得严严实实,他甚至都没办法再看清陈导演的脸。
只能从余光里看到,她转头跟池晏低声说了几句,又开始继续工作。
而他还是寸步不离,从背后环抱着她。
两人偶尔会喁喁私语,仍是一副谁也插不进去的氛围。
居豪心下气恼,但也无计可施,只能高声向松虞告别,再抱着这只该死的盒子往外走。
转身以前,他仍然恋恋不舍地往后看了最后一眼。
这一次,他的目光终于穿透了铜墙铁壁。
也就是这一眼。
他恰好撞进了Chase的眼眸里。
不过是淡淡一瞥,无形的威压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像是狭窄的走廊里,天花板不断下沉。
这甚至不是震慑,或者蔑视。
而只是巨人在碾死蚂蚁前,最轻描淡写的目光。
……
居豪脚步虚浮地走出了片场。冷风一吹,后背的汗湿湿地黏在皮肤上。
尽管他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他重重地敲了敲保姆车的门,指节都在发白。
反光的玻璃里映出一张心有余悸的脸。
助理开了门。
“你刚才死哪儿去了?”
居豪一脸嫌恶地将食盒扔进对方怀里,又将他极粗暴地推搡开,翻身坐进车里。
对方倒很不以为意,随口解释了几句,就饶有兴致地抱着盒子“嚯”了一声:“我的祖宗,这可是有价无市啊。”
居豪冷笑道:“送你了。”
助理一脸喜色,忙不叠地打开了食盒。
半天却没听见别的声音,反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居豪蜷缩在后座里,到底没忍住,粗声粗气地问道:“怎么了?你不吃?”
“这……怎么吃啊。”助理一脸错愕地将食盒提到他面前。
盒子倒是够精致了。
但里头装的只是半碗冷透了的白米饭。
居豪:“……”
*
片场的人很快就走光了,只剩下池晏和松虞。
松虞仍然在埋头处理今日的拍摄素材,而池晏则站起身,懒洋洋地四处参观。
这地方对他无疑很新奇。不像是片场,更像是一个独居女人的家。因为剧组一比一地打造了小说家所住的地下室,所有的道具和细节都极其逼真。很有生活气息。
只是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池晏闲聊一般地回头看松虞:“这地方好像有点眼熟。”
她忙着干活,头也不擡地问:“嗯?”
“我说布景很眼熟。”
“是啊。”她随口道,“有一些家具都是从我首都星的公寓里搬过来的——你不是去过吗?”
“哦,原来是你家啊。”池晏意味深长地说。
他继续问道:“沙发也是搬来的?”
“嗯。”
她并未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更无暇看到,他对角落里的保镖掀了掀眼皮。
其他人都会意地退了出去。
而池晏则又回到了松虞身边,从背后揽着她,手指慢慢地磨蹭着她的腰和后背。时而跟着她看一会儿素材,时而回几条工作消息。
突然他冷不丁道:“吻技不错。”
松虞:“什么?”
“这个小男孩,叫什么来着?”池晏对着屏幕,虚虚地擡了擡下巴。
屏幕上恰好是沙发这场色.诱戏。
而松虞又将好几个机位都放在了一起。
尽管她满脑子都是关于剪辑和后期的技术问题,但在池晏的眼里,这多角度的画面,就只有无尽的春光旖旎了。
她笑了笑:“不是刚刚跟你介绍过了吗?”
池晏扯了扯唇角:“忘了。”
“哦。”松虞语气玩味地说,“我明白了,江左也好,居豪也好,你就是记不住我们剧组这些男演员的名字啊。”
“你记得倒挺清楚的。”他闲闲地说。
“我的演员啊,怎么能不记得。”松虞用手肘抵了抵他的胸口,“又吃醋?”
池晏没说话,
只是扭过脸来,直勾勾地看着她。
在这样灼灼的目光之下,她当然是不可能再继续工作了。
松虞弯了弯唇,扯着池晏的领带,将他拉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
“行了。”她带着笑意说,“吻技也就一般,都没你好。”
然而池晏并不能餍足,反而将她抱得更紧,轻轻挑眉道:“都?”
“——经验很丰富啊,陈小姐。”他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没办法。”松虞笑眯眯地说,“你专业一点啊,哪部电影能没有吻戏?”
“那你也天天要这么亲自上阵?”
箍着她的手臂更紧了。
池晏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
松虞更想笑了,她擡手摸了摸他的短发,故意道:“怎么会?我卖艺不卖身的。”
“哦,你还挺有职业操守的。”池晏轻轻笑了一声。
“当然了。”
他眉心动了动,不再说话了——直接埋进她脖子里,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
力度有点没控制,松虞轻轻“嘶”了一声,想要将他的脑袋推开。
但根本推不动。
他反而得了趣,翻来覆去地吻那一点红痕。两人的身体也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像是要用力将她压进自己的身体里。
过了一会儿,池晏在她的颈项里,哑着声音问:“你的事情做完了没有?”
松虞借机又推了他一把:“还没。你一边儿去。”
他终于擡起头来。
但目光仍然是沉黯的。眼神落在松虞的脸上,她莫名也眉心一跳,产生了某种不详的预兆。
“剩下的明天做吧。”池晏说。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霎时间她失去平衡,视线天旋地转,只能攀着他有力的手臂。
“你要干嘛?”明知他不会回答,还是忍不住要问。
果然他也没有答,只是懒洋洋地抱着她,走回客厅中央,将她扔回沙发上。
同一只沙发。
不详的预感再次被加深了。
一只手机骤然落进了松虞的怀里。
映入眼帘的当然是再熟悉不过的画面。
她自己单手撑在沙发上,半咬着酒瓶,俯视着尤应梦。
这是池晏刚才拍的那张照片。
原来从第三人的视角来看,她们的姿势竟然如此……微妙。
尤应梦是媚骨天成,姿态自然而舒展,明明睡衣穿得一丝不茍,仍然像是戈雅笔下那位裸.体的玛哈。
而松虞低垂的目光则很清冷。侧脸的轮廓,在恰到好处的打光下,更是像一座石膏像。
因为有这一分距离感,这画面才最浑然的和谐。
松虞:“……”
她只花了一秒钟,来欣赏这恰如其分的构图,并在内心赞美了池晏无师自通的摄影天赋,就立刻将拇指按到删除键上,打算毁尸灭迹。
然而头顶一个声音,施施然地说:“晚了。”
松虞擡起头。
池晏的阴影笼罩着她的脸。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的压迫感了——
漆黑的眼里裹挟着暴风骤雨。
锋利的轮廓,像是刀锋,令人触目就感到隐隐的刺痛。
他弯腰,捏着松虞的下巴,给了她一个吻。
这动作近乎粗暴,舌头很快滑进来,深入到喉咙里,肆无忌惮地剥夺她的氧气,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拆吃入腹。
近乎缺氧的眩晕里,池晏又将她捞进来,令她双腿分开,跨坐在他的腿上。
停在她耳畔的声音,也变成了低低的气声,像高原里盘旋的低气压,更让人目眩神迷。
但仍然能听出这男人的语气里隐隐的恶劣。
池晏说:“陈导演,麻烦你将刚才那场戏,完完整整地,再陪我来演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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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斯哈斯哈,都是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