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重琅又赤脚回到暖阁的床榻上,抱膝孤坐,昏暗的光线照映在她的身上,衬得她孤苦无依,寂寥无助。
这几日新王登基,宁衍川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今日处理完事情已至亥时,南部内斗不止,如今动乱更甚,现如今有不少难民四处流窜,大梁大臣谏言不一,宁衍川着实有些头疼。
南部巫蛊之术盛行,蛊毒残害人命无数,且只有懂得巫蛊之术的人才能救人性命,大梁无人懂得,若是出于好心收留他们,若是以后南部的人拿蛊毒威胁朝臣,那大梁岂不是岌岌可危。
一番权衡之下他唤来北鹰:“告诉他们,大梁禁止收留南部难民。”
北鹰领命,临走前说:“主子可要去看看薛姑娘?”
傍晚时分云茗来找过他,当时宁衍川正忙着连喝茶的功夫都没有,他便说晚点给她回信,将人打发了。
宁衍川这才想起几日都未曾见过薛重琅,便匆匆赶来东宫暖阁,见着薛重琅眼神空洞地抱膝坐在床榻上的模样,他心疼坏了,连忙上前:“宁宁。”
薛重琅头也不擡地问着:“为何我还在这里?”
她声音喑哑,气息微弱,从她醒来到现在水米未进,云茗傍晚时来过,也被薛重琅打发走了。
宁衍川坐在她的身旁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放置耳后,又柔声说:“你在大梁更安全。”
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她哽咽:“可我只想和萧珩在一起,殿下,你送我回北魏可以吗?”
她的语气平静,闻之又有几分揪心。
宁衍川也不想她这般,她听他说:“魏麟会来的,你暂且等等,好吗?”
其实他也不知道魏麟什么时候来,除了好生照看着薛重琅,其余的他也一概不知,但他相信魏麟,可以活着。
“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薛重琅看向宁衍川,那双漂亮的眸子布满血丝,令人心疼。
宁衍川只能微微摇头。
薛重琅无奈冷笑,他总是这样,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说,总想自己一个人扛着。
宁衍川牵着薛重琅的手走出暖阁,正殿的案几上摆着宫女温好的粥,薛重琅应付似的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宁衍川又哄着,她才又多吃几口,在之后无论宁衍川说什么她都不愿再吃,便也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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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珩回到京城已是二月,京城年味消散,一切如旧。途径醉仙楼时他仰头一望,萧青鹤在信里说过他和翁木的离开,但并未说去了何处,应该不在京城了,如此一来他便没了顾虑,他收回目光径直朝着皇宫走去。
皇宫内途径萧珩身旁的宫人大臣纷纷避之,萧珩目光如炬,脚步坚定地朝着甘泉宫走去。
莲南看着萧珩的背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大半年来他着实无趣,薛重琅去了大梁,没人带他四处溜达,萧珩征战半年,回来后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人人都躲着他避着他,明明他才是北魏功臣啊。
他转身正欲出宫,又碰到了傅清玄下值,他连忙行礼:“见过傅尚书。”
傅清玄同莲南有几次照面,随口问道:“莲公公怎在此?”
“奴才本欲出去采买,方才瞧见了帝师大人回京,多看了两眼。”
帝师回来了?傅清玄疑惑,朝堂上的那些个事情没多久便传遍了,傅清玄多少也听到些议论,要说帝师从前在他的仕途上也有几分点拨,如今发生这事,着实让他有些左右为难。
莲南见傅清玄出神,又说着:“傅大人慢走,奴才得赶紧去采买了。”
傅清玄这才回过神,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他记得帝师从前还举荐了一个士子,最后去了大理寺,有机会可以去探探他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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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珩在甘泉宫拜见永安帝,禀明在岭南和蓟州边境的战况,永安帝此前已听闻,萧珩以一己之力收复三座城池,这放在北魏史册中也是值得宣扬的政绩,可他偏偏是自己的弟弟。
永安帝听后点头,但眼里再也没有当初对萧珩那种欣赏信任之色,之后便说:“萧爱卿平安归来,又收复三座城池,现如今两地边关太平,萧爱卿亦不需要征战,这兵符还是放在朕这里为好。”
萧珩早已想到魏禧会做出这等卸磨杀驴的事情,他手中的兵权不过是殿前司的数百兵马,他真正要用的是吕憬琛和陈鸢的兵马。
“圣上说的是。”
他躬身将手中的兵符交给了阿宝公公。
永安帝起身走到萧珩身旁,绕着他走了一圈,又仔细端详着萧珩的眉眼,突然嗤声:“朕从前到没觉得,如今倒是发觉你的眉眼和父皇的如出一辙。”
“父皇的眉眼极为好看,任谁见了都会夸赞几句,如今你就在朕身边蛰伏,朕竟然忽略了你的眉眼。”
“九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