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憬琛不放心薛重琅,正欲劝阻有听薛重琅说:“萧珩已经病倒了,北魏的将士不能再没有主心骨。”
家国大事面前亲情的分量轻之又轻,吕憬琛出身将门,却在此时忘记了从军者的使命,他没有再推辞,只说了句:“别熬太晚,你也要休息好才能照顾好他。”
言罢,吕憬琛转身走出营帐。
宁衍川堪堪转身,尚未来得及离开就被吕憬琛瞧见了。
“大梁太子?”
吕憬琛是不认识宁衍川的,但传言多少听见了些,都说宁衍川喜爱素衣,总是一袭白衣行走四方,如今这人和传言所差无二,想来该是他了。
宁衍川垂眸,听见身后人的话他瞳眸微动,之后缓缓转身,“吕小将军,别来无恙。”
吕憬琛更是诧异,宁衍川竟然认得他。
要说这宁衍川着实有几分能耐,少年行走四方见识过不少人,竟都能记在心里,就好比眼前的吕憬琛,不过是他当年在北魏京城遥遥相望一眼便记下了此人,当年也未曾想到还会有相逢时。
吕憬琛行武却不是粗人,加之萧珩之前提过宁衍川,他多少也能猜到宁衍川前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萧珩。
果不其然,不等吕憬琛开口宁衍川便说:“我只是来看看。”
他想她了。
从前每天都能见到她,每天晚膳过后她都会捧着书卷静静看着,今日倏然看不见她,有些不习惯。
吕憬琛暗叹,他的好外甥女怕是还没发觉宁衍川对她的不同,如今倒是把他架到中间,左右为难。
“她……”
宁衍川擡手打断,“吕小将军不必说了,我只是来看看,仅此而已。”
他知道,她满心满眼都说魏麟,他从未想过和魏麟争什么,能远远看着已经很知足了。
宁衍川转身走了两步后顿步,只听他说:“不用告诉她我来过。”之后便扬长而去。
吕憬琛看着宁衍川的背影竟有些心疼,世间儿郎云云,至情至爱无几,若他从未遇到过薛重琅,此生兴许便可草草而过,如今遇到了心中所爱,以后所遇大抵比不上他心中所想,对谁都是一种残忍。
宁衍川不紧不慢地走着,藏在宽袖中的手暗暗紧握,只有他知道他有多想见一面薛重琅,他亦想听她问一句:你怎么来了?
这一年恍若云烟,转瞬即逝,却是他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一年。
*
除夕前夜萧珩总算醒了,薛重琅连日照顾萧珩,今日身体有些撑不住,吕憬琛便带她去了自个的营帐休息,如今萧珩醒来恰好见到吕憬琛正坐在桌案前翻阅兵书。
“殿下,你醒了。”吕憬琛合起书卷沏了茶水朝着萧珩走去。
萧珩环顾四周,未曾见到薛重琅,他记得他在晕倒之前明明见到她的,一时有些失望,吕憬琛见状说:“她在我的营帐睡下了,这几日都守在这里也不见你醒来。”
这话倒是有些怨怪之气,哪怕萧珩是太子,哪怕吕憬琛是臣子,在对待薛重琅一事上他也顾不得许多。
一杯茶水下肚,萧珩哑声问着:“她还好吗?”
“都好。”
话音落地,照秋急匆匆走进营帐,他手中拿着一封信,面色凝重地看着萧珩,萧珩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了,如今什么事都难以让他慌乱,他朝着照秋伸出手,照秋将信封递给萧珩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这封信是萧青鹤身边的人送来的,十多年来他从未见过萧青鹤随意动用自己身边的随侍,甚至自己出门都不让随侍跟着,今日能让他的随侍来送信,必然是京城出了他都解决不了的大事。
萧珩看着信封上隽秀的字迹,正是萧青鹤常用的簪花小楷,从前萧珩还因为他习簪花小楷而嘲笑他,说这是闺阁女郎才练的字体,萧青鹤出身将门练习这个字体有辱将门的威风,可萧青鹤喜欢,他也不听萧珩说什么,后来硬是将簪花小楷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信纸,脸色倏然而变,原本苍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担忧。
他的身份暴露了。
赵太师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分明封锁了一切和京城的联系,赵太师怎么会这么快知道?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尚未回京,身体尚未痊愈,一切都未来得及安排。
“琅琅,我不能带琅琅回去。”
萧珩扶着吕憬琛勉强站起来,“快带琅琅去找宁衍川。”
吕憬琛从他的营帐中将薛重琅抱出,薛重琅原本有些醒了,她朦胧中瞧见萧珩正朝她走来,她欣喜异常,尚未来得及高兴,就觉得颈间吃痛,有睡了过去。
照秋拱手:“主子。”
萧珩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薛重琅滑嫩的脸颊,低声说着:“琅琅,对不起,没能带你回家。”
此去京城,吉凶未卜,他可以独自面对风险,但他不能让他所爱处于危难之际。
*
大梁军营,宁衍川堪堪将八百里加急焚烧干净,就听见营帐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北鹰前往探查,只见萧珩带着吕憬琛还有薛重琅站在门外,他连忙退回营帐,又迎上宁衍川那双静若深潭的眸子,“北魏太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