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薛重琅坐在矮几前,墙面上映出小姑娘瘦小的剪影,她一手持笔,一边拢起眉头思索着什么,看着眼前的信纸迟迟不曾落笔。
她不知该写些什么比较好。
此时,热依抱着一床被褥走进来,她轻飘飘扫了眼矮几,浅笑道:“殿下怕姑娘晚上冷,又添了一床厚些的被褥。”
不知薛重琅听没听见,屋内静了许久,她倏然道:“热依,明儿替我将这封信寄到北魏。”
热依应下,离开屋子前顺带将信件带了出去。
*
宫苑廊檐下,热依将手中的信封交给了北鹰。
北鹰看着信封眸子深邃了几分,他原本就不信北魏人,是他家殿下执意要将北魏来的女人带在身边,如今堪堪过去两月,这个北魏来的女人就坐不住了。
东宫主殿的灯火还亮着,北鹰转身扣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北鹰将信件呈上,宁衍川以为是探子送来的密信,还有些疑惑,从前都是信鸽送信,今日为何变成了普通的信封。
他看着信封上写着:莲南亲启。
他沉吟片刻,姓莲。
北鹰这才将事情的缘由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之后又道:“殿下不该那般相信这个女人。”
宁衍川未语,将信件在手中翻看一圈,终是打开了信封。
信纸上就是简单的唠家常,诸如大梁的饭菜如何,气候如何,以及这两个月过得如何,并无什么重要的信息。
宁衍川失笑,这怕是她用来试探的。
北鹰跟在宁衍川身边数年,从未见过宁衍川如此的表情,一时不理解这是何意。
“姓莲,甚是熟悉。”
北鹰立马回道:“大梁有个商贾也姓莲,只不过这两年生意逐渐落败,便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这样一说,宁衍川倒是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姓,说来奇怪,莲家虽非世家高门,但在生意方面着实有天赋,莲老爷子过世后,短短几年就落败了,让人有些不可思议,更何况,莲家的人为何会去北魏?
“你去查一下莲家。”
宁衍川看向薛重琅屋子的方向,她为何会给这个人写信?
*
次日一早,薛重琅一遍用早膳一边问道:“昨晚的信可曾送出去了?”
热依支支吾吾应声,薛重琅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热依,并未继续追问下去。
早膳过后,北鹰前来请薛重琅前往主殿,薛重琅当时还有些纳闷,不知宁衍川今日又抽哪门子风,大清早请她过去,寄人篱下,不能不低头,她擦了擦唇角,又净了手,才跟着北鹰过去。
此时,宁衍川正准备用早膳,见薛重琅来了,便请她坐下一同用膳。
薛重琅汗颜!
“方才已经用过早膳了,殿下若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薛重琅对宁衍川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就是冷冰冰的,像是永远捂不热的冰块。
宁衍川轻笑:“那陪我一会,有事同你说。”
薛重琅的心颤了一下,直觉告诉她昨日的那封信被他知道了。
宁衍川自小矜贵惯了,每天早膳都是八菜一汤,荤素搭配,清淡适宜,早膳过后已是两刻钟后。
他起身走到矮几前落座,薛重琅跟着他走过去,便瞧见矮几上的那封信。
宁衍川看向薛重琅时,面色不喜不恼,而薛重琅也不曾流露出惊讶之色,像是原本就知道的。
主殿内墙角边的博山香炉中的甘松香徐徐升起,越发衬的一室寂静。
宁衍川复又拿起信封:“试探我?”
薛重琅别过脸不作声。
宁衍川依旧不恼,“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何会给这个人去信,我以为,即便是家书,你最想给的应该是魏麟吧。”
薛重琅垂眸,宽袖下的手紧了又紧。
那日听闻萧珩要去往前线,她的心便揪了起来,才想起来给他准备的生辰礼尚未送去,一时间心中又是焦急不安。
宁衍川见薛重琅不愿说,倒也不强迫她开口,之后悠悠说着:“我倒是能帮你把信送出去。”
薛重琅面露惊讶,她看向宁衍川,仍旧不作声,只见宁衍川的指尖轻扣矮几:“你在这里把信写好,我会给你送出去,但前提是我得知道信中的内容。”
宁衍川也不想为难薛重琅,只不过大梁也有法度,而他也不能因为自己对薛重琅的喜欢,而置国家于不顾。
薛重琅纠结再三,终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