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的本事魏禧是知道的,他方才便有意如此,但这话若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未免让人质疑他这个圣上的能力,御史台有人谏言这就不一样了,既然给了他台阶,他顺着往下走便是。
赵太师见状立马阻拦,“圣上,假节钺事关重大,且若是帝师滥杀无辜可如何是好?”
左将军从前不过是个武将,他能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还是靠赵太师提携,他的骑射非常不错,但谋略要逊色一些,但这些年也未有征战,故而永安帝以为左将军是个不错的将军,但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但赵太师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需保留背后的实权,才能进一步挟天子而令诸侯,若是萧珩以假节钺之名前往蓟州边关,那左将军怕是保不住了,相当于被萧珩斩杀他的左膀右臂,他自是不愿意的。
永安帝看向萧珩:“朕以为此举甚为不错,萧爱卿可愿前往?”
赵太师怒目,他说的话狗皇帝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甚至是无视他。
萧珩将赵太师的举动看在眼里,他的唇角露出一抹讥笑,继而说道:“臣以为圣上该相信左将军的实力,若是现在让臣前往,必会引来众人不愿,假节钺一事非必要切勿轻易动用。”
下朝之后,顾行之同萧珩并行,“你说说你,我都给你铺垫好了,你怎么就不能顺着下呢?”
“本座就是要让他着急,也让赵太师夜夜难免。”
今日顾行提出假节钺一事,一来会让永安帝细细考虑,且永安帝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二来则是让赵太师干着急,乱则生错。
顾行之心思百转,他低声:“你的意思左将军只负责作战,实则是赵太师在背后指点江山?”
若真是如此赵太师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两国交战并非儿戏,他竟敢这般戏弄,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也赶不上前线的变数,左将军又是死脑筋,怪不得连连败退。
萧珩不以为意,这事就是他故意挑起来的,他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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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四月,大梁依旧不时落雪,梁王自冬至过后,病体日益严重,每日靠着汤药吊着一口气,如今每每要睡够六个时辰才能有点精神,但每日批阅奏折不过两个时辰就不行了,余下的时间基本都在床榻上靠着静养。
照理说,梁王病情渐重,他也该将朝政交由太子操持,可太子不光没有接手朝政反倒变得比从前还要悠闲几分,大臣以为是三皇子接手了朝政,但三皇子整日在病榻前伺候,也未得到梁王赞许,这让众大臣有些摸不到头脑。
宁俞慎有些沉不住气,他时不时就向母妃抱怨一番,贵妃是个有耐心的,总劝他再忍忍,宁俞慎也只能每日晨昏定省,伺候在梁王病榻。
宁衍川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也摸不准父王的想法,但他每日乐得自在,不是同薛重琅对弈就是在王宫赏景,这日实在无趣,便带着薛重琅出了王宫。
大梁的都城称作帝都,虽说街道两边林立的商铺与北魏所差无二,但长街上人烟稀少,并没有北魏热闹。
二人出了王宫便再无乘坐马车,宁衍川和薛重琅并行着,“大梁天寒,这个时候人们大都不愿出来,故而清冷了些。”
“听闻大梁要等六月之后才会慢慢热起来,但十月开始又会落雪,百姓又该如何生存?”
大梁因气候原因,百姓都以种豆为生,豆类生长周期短,且果实较为饱满,比较符合大梁的地理环境。
只不过天然以后便是梁王征战之时,百姓虽能自给自足,但耐不住战乱频发,过得也是民不聊生。
二人行至酒楼,正欲点菜时,薛重琅听闻酒楼的人正在议论着北魏和大渊的战乱,她不禁蹙眉,“北魏和大渊怎会打起来?”
宁衍川沏茶:“这事说来话长,不过听闻北魏圣上有意让魏麟前往边关。”
薛重琅的呼吸停滞一瞬,“他怎么可以去,他又不懂兵法谋略,去了有什么用?”
宁衍川笑笑:“你太小瞧魏麟了。”
说起萧珩,薛重琅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如今已经四月了,他的生辰贺礼怕是还没有收到。
原本薛重琅因为和亲一事同萧珩赌气,想着生辰贺礼不送也罢,如今知道了萧珩的用意,倒让她又心软了几分。
宁衍川不知薛重琅又再想什么,佯装翻着菜单:“选好了吗?吃什么?”
薛重琅回过神,随意点了几样菜。
宁衍川嗤声:“他就这般让你挂念?”
薛重琅倏然红了脸,她捧着茶盏抿了一小口掩饰尴尬。
他们两年未见,好不容易在京城遇到,堪堪将矛盾说开,她便前往了大梁,他生死难料,她归期未定,怎能不挂念?
宁衍川不再揶揄她。反倒同她说起了过往。
“我从前觉得魏麟出身锦绣,又满腹才华,没有哪个姑娘能与他般配,曾经还嘲笑他以后讨不到媳妇,如今看来他也不是不懂男女情爱。”
茶盏中倒映出薛重琅的瞳眸,她认识萧珩时不过六岁,正是需要启蒙的时候,那时只觉得十岁的少年郎才华惊艳,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矜贵,她从未想过他出身显赫,只单纯的以为他是家道中落,而他拼命读书或是为了科考,以至于后来她的诗书、她的骑射都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就连神情和那矜贵地模样都学了五六分。
薛重琅擡眸,眸中藏着几分笑意:“殿下不也一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