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乔律师啊!”查理说道,“别来无恙,您身体可都还好”
“凑合过过,劳您费心。”乔安说,“我今天联络不到谢莉了,你能找到她吗”
“哎,这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说。”查理语气贱贱的。
“说!我很急,没空开玩笑!”乔安叫道。
“好吧,不过事先声明,这件事涉及老板的隐私。你要保密。”查理说。
“好好好,你快点说。”
查理深吸一口气,说道:“谢莉的母亲过世了。”
谢莉全家早就移民到了美国,住在纽约市往北一点的地方,算是富人区。谢莉本人也是在美国接受了大学和法学院的教育。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才来到当时还算是蓝海的亚洲市场,兜兜转转后在香港扎根,结婚生子,升职发财。只有每年休假的时候,才能抽出时间回美国探望父母。
乔安纵然有多种猜测,却怎么也想不到事实竟会如此。她惊诧道:“什么时候的事!”对于查理的话,总要留出几分怀疑,又问:“你确定吗”
“确定,因为恰好撞见了。”查理说,“就在昨天,我有个项目开招股书讨论大会,我和谢莉都回办公室dial-。会开到一半,谢莉那边忽然没声了,投行问了好几次,我只好自己接上。下了会,我就去谢莉办公室,看到谢莉一边订票一边在哭。”
乔安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去世…她父母多大了很突然吗”乔安问。
“对,是很突然。谢莉说了,是因为新冠。”查理小声说,“谢莉的老妈从发病到去世,也就不到一周的时间。谢莉没有什么时间做心理准备,老人家就过去了。”说着,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妈的,没想到这个病还真是要命。”
从年初到现在,疫情已经陆续进行了一段时间,而且趋势还在不断蔓延,从国内蔓延到国外,形势越来越严峻。但是每天面临同样枯燥的工作,乔安对疫情反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病是很致命的。也更没想到身边第一例病例,会是谢莉远在美国的母亲,更想不到她去世得那么快。在这一刻,疫情作为一个概念,仿佛才第一次在乔安脑海中成形、落实。
在疾病面前,人都是脆弱的。面对突如其来的疾病,有的时候只能听天由命。
一时间,乔安想起自己的家人,她的父母,病床上的奶奶,二叔,小姑姑,表弟堂弟…他们都还好吗身体还健康码日常起居都还正常吗对家人的牵挂忽然绵延不绝,顺着这个思路担忧起来,简直刹不住车。
乔安沉默着,忽然感觉喘不过气来。半晌才问:“所以,现在谢莉是去美国了吗”
“应该是。”查理说着,“疫情后航班也少了,我都不知道她怎么过去。她这个人要强,这种事也不愿意和我细说。就只交待了一下工作上的事,让我先撑一下项目,撑到她回来。”
“她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呢”查理默默地说。
乔安问:“还会回来吗”
“会吧。”查理说,“毕竟老公小孩都在香港呢。别的不说,小孩教育还指着她这份工资呢。”
挂了电话,乔安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给父母家人发了微信,稍作问候。随后目光又落在证监会发来的题目上,但是好长时间都看不进去一个字。
电话又响了,乔安接起来:“喂”
“喂,是我。”戴文说道,“明天早上九点讨论证监会问题,你们那边OK吗”
“可以。”乔安说。
戴文道:“这次证监会题很多,谢莉最好也上一下会。”
乔安说:“谢莉很难保证。不过我肯定会参加讨论。”
“谢莉为什么不能参加”戴文有些急躁:“都什么时候了!她有没有看这个题出得多不寻常!”
“戴文。”乔安打断了他,“真的不行。谢莉家里出了急事。”
“什么事”
“我没办法替她告诉你。”乔安说,“总之是很严重的事情。”
戴文那边沉默片刻,小声问道:“乔安,你还好么”
“我”乔安苦笑,“一般吧。这次答题恐怕又要孤军奋战。”
“你在办公室么”戴文问。
“我在。”
“你看。”戴文叹气,“疫情这么严重,律所建议大家没有特别的事情尽量在家办公。但是我每次找你,你都在办公室。这样好么”
“办公室的办公条件更好。电脑屏幕大,打印扫描都方便。”乔安说,“再者说,如果我不想工作,也没什么人能替我。”
戴文轻轻叹气。他说:“你对自己好点行吗”
“这不是我对自己好不好的问题。”乔安回答,“你看,谢莉不能参加这个会议,你多生气。如果我工作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你恐怕也会生我的气。”
“不是工作态度的问题。”戴文急切地说,“你要聪明一点,时刻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他语气太恳切,有的时候实在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让乔安以为他对她的关心是出于某种特殊的情谊,或者至少在一定层面上是私人订制。特别是此时此刻,乔安想到疫情所带来的不确定性,以及生命的不堪一击,心态很脆弱。
可是即便人会有种种软弱,在心态是是唯一不能软弱的。
“不说这些了。”乔安说,“明天call上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