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共也没几条聊天记录，左伊看完了，把手机还了回去，对乔安道：“这种东西，你可千万别回复。否则，人家随便截一张图传出去，你就说不清了。大家对聊骚的男的哪怕会谴责也都轻描淡写，对被迫卷进来的女的可都重拳出击的。”
“我也懒得理他。”乔安道：“可惜他现在是我的客户，不然我就直接删除联系人了。”
左伊道：“删除他做什么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事，你想用聊天记录给自己佐证，都找不出记录来。”
乔安轻笑一声，道：“我倒是没想的那么麻烦。”
左伊研究她的表情，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下了结论，道：“你现在是彻底放下他了。”
乔安点点头。
左伊感慨道：“我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爱的要死要活。”
乔安道：“不，认识你的时候，我已经和他分手了。我是恨他恨得要死要活。”
“他对不起你你从来没有说过细节。我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左伊说。
“岂止对不起。”乔安回忆道，“而且最后，是他不要我的。”
“他劈腿了”
“不，比这劈腿更恶劣。”乔安没心情吃东西了，把碗推到一边，“他背着我开始相亲。”
“被你发现了”
“没错。或许，也没有花心思瞒着我。”乔安说，“我猜他可能觉得无所谓。”
“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当面和他对峙。”左伊说道。
乔安笑了，道：“确实。你猜他怎么说的”
“怎么说”
“他说和我没有未来。”
“哈，那就是等着你发现，然后借机分手。”左伊愤愤地说，“真恶心。”
“哈哈，那你可真不了解他。他不仅没想分手，还示意我就一直这么维系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乔安依然觉得好笑，“我没想到他现在还是同样的思路。”
“我不懂，他要你当他的小三”左伊问道，“可是，明明是你先认识他的，他相亲作什么”
“他说他家人不可能接受我。”乔安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他家乡本地人，家庭条件也不够好，各方面也都不出彩。”
“你家庭也不差，只能算是普通。”左伊说，“其他方面也很好。”
“没有好到可以弥补我不是他家乡本地人的程度。”乔安说道，“如果我是你，北京人，家境好，长得漂亮还是2大学本科，那他可能就愿意带我见家长了。”
两人都沉默了，服务员收了他们桌上的碗盘。左伊又顺带点了两杯豆浆。
“你知道，咱们在纽约念书那年，有一天晚上你情绪崩溃，说是看到了前男友的结婚照。”左伊回忆道，“我们都以为你旧情难忘，爱他爱得发疯。所以谁也不敢多问。”
乔安轻笑一声，道：“你们也没有完全想错。但是…我难过的原因，是想到他一直都觉得应该这样，和家里安排的对象结婚。然后在他的理想里，我应该做一个懂事的地下情人。”
左伊摇摇头，道：“没想到都现代了，还有这种人。脑子里还是三妻四妾，正房外室那一套。”
乔安道：“我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他。好像第一次看清这个人。我都分不清我是恨他，还是恨我自己愚蠢。”
“恨是一个很…很强烈的词。”左伊斟词酌句地说道，“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被小三。“
服务员把豆浆端上来，两人各自拆开吸管。沉默了一会儿，乔安说：“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乔安说道：“你先不要代入任何人，我们就做一些形而上的讨论，纯学术性质。”
左伊狐疑道：“你有话直说。”
乔安道：“假如说，在一个纯假设的空间里，一个女的喜欢上一个男的，那个男的有女朋友，但是关系可能不是特别好。”
“怎么不好”
乔安道：“比如说，两个人异地，女朋友情绪很紧张，甚至有些无理取闹。男士应接不暇，疲于应对。”
左伊道：“这个不算是感情不好，异地恋初期情绪紧张很正常，顶多只能算是暂时性障碍，感情不好直接就分手了。”
乔安这才想到左伊和她男朋友已经是多年异地恋，非常稳定。她妥协道：“说得也是，但是如果这个女的真的挺喜欢那个男的，她如果稍微主动点会不会不太妥当”
又问：“你怎么看从道德层面和实际层面”
左伊给了她一个犀利的眼神，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看首先这个女的就是你自己，其次这个男的是狗逼戴文。且不说你的司马昭之心，对这件事，我的整体看法是虽然俩人没结婚理论上也不算什么，但是己不所欲勿施于人。要不然掉人品!以后可能会被宇宙报复，男友劈腿，项目做不出去，遇到变态老板恶心公司傻逼投行之类的。”
乔安连忙摆手，道：“停停停你别骂了!”
左伊猛喝一口豆浆，对她说：“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自从认识了戴文，就像被下了迷魂药。我都和你说了他这个人不怎么样，你就这么想和她纠缠有什么意思啊!”
“什么有什么意思。你说到底什么是有意思的我原来那么想要去外资bigw工作，想做美国律师，为了这个做了那么多努力。但是到头来也不过如此。工作是一团乱麻，生活是一团散沙。我觉得没意思透了。”乔安说，“都怪小时候看TVB太多被误导，以为工作都是脚下生风，叱咤风云，实现人生理想。到头来，不过是打工。”
“你别忘了，打工可是赚钱的，不打工就没钱。工作本质上就是香港人说的。”左伊换了粤语，“揾食。”
乔安莞尔，道：“我之前以为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当助理的时候想当associate，当了associate想升senior，升unsel，升合伙人。赚了点钱就想赚更多钱。”
“不是吗”
“我不是。”乔安说。“我的欲望有限。现在，已经有点乏力了。”
“你怎么好像中年危机提前了。”左伊问道，“不应该啊，你未婚未育还有钱。”
“谁知道呢。工作不过尔尔，所谓投行精英都是徒有其表的草包，所谓律政精英不过是察言观色的苦力，所谓霸道总裁也不过是草台班子头头。”乔安想起丰收项目上，那个气急败坏要求杀掉大鹅的公司主席。她莞尔一笑，道，“但是戴文让我感觉不一样。”
“中年危机的夫妻会出轨。”左伊说，“原来单身女士的中年危机是你这样的。”
“我怎样”
“遇到一个消遣你的人，然后把他当成真爱。”
乔安还想继续反驳，但是服务员把账单放在两人桌上，示意他们赶紧结账走人。中午吃饭的人多，外面的队已经长长一排，拐进了楼梯间。两人纷纷结账，然后各自回办公室，开始应付下午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