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猛地刹住，徐且谧身体控制不住前倾，被安全带拉扯回来。
“林医生，你到了。”祁也说。
林医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此刻的语调很冰冷，她一抖，下车时不忘道谢。
祁也像是懒得再说话，气氛更压抑了。
几分钟后，谭田也战战兢兢下了车，道了谢后给徐且谧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急忙往回家跑。
徐且谧手心出了一层薄汗，攥的全是红印子，脖颈转向贴着防窥膜的车窗，因为时间久僵硬到不太能动了……
但她耳朵灵敏，清晰听见他微动时发出的摩擦细碎声还有口水的吞咽，天一点点亮了。
他好像没有说话的意思，车的远光灯忽然变成近光。
徐且谧看过去，小区外面的路口处站了一个男人，身形高大，手臂弯处挂了一件她的外套。
是蒋钦川，她无声叹气，缓缓转头去看祁也。
他姿势未动，左手握着方向盘，右胳膊撑在中控台。
只是漆黑的眼眸微眯，随着蒋钦川走来转到右侧，慢腾腾和徐且谧眼神接触。
两人谁也没移开，沉默，很多秒过去。
车窗被敲响。
祁也转过脸时眼睫轻阖，按了开锁。
“下车。”
徐且谧心口像被针扎似的刺痛，他的语调是她从未听过的冷漠。
可她怨不了，这是她当初做的选择，她必须得受着。
再过分，她都得受着。
这是她欠他的。
那声低低弱弱的礼貌道谢还在耳边回荡。
祁也拿开握着方向盘的手，颤抖的频率轻易暴露。
他抽了半支烟，看着徐且谧纤细孱弱的背影和蒋钦川一起进小区。
然后整栋楼的第五层6格窗户灯亮起。
八分钟后，又灭掉。
一整只烟燃尽，烧的祁也指尖发红他才回神。
也不能算回神，他脑袋早就疯掉了一般。
他抖到完全开不了车。
李特助赶来的很快，把药交给祁也后，迅速把车往济合那里开。
—
徐且谧早上刚到医院，就听到护士站八卦声。
“诶你知道吗？昨晚上都四点多了，祁也把柏雪医生接走了。”
“小声点！一会护士长来了又得训你，人家就不能纯友谊啊？”
“切，男女有纯友谊吗？”
谭田反驳：“怎么不能有啊？我昨天可是听柏医生说祁也他有个白月光的，钱包里还有那个女孩初中的照片呢！”
“顶着那样一张脸还这么长情，呜呜我更爱了！”
徐且谧坐诊时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很快上午结束，她浑身疲惫地回了办公室。
几个心外科的男同事看她，挖苦排挤，“这才几个病人累成这样，还是得扎扎实实……”
听不进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十年前李今缇的话清晰响彻在耳边。
“他有个初中就很喜欢的女孩你不知道吧？”
徐且谧那时就很耿耿于怀，但祁也让她太有安全感了，她刻意选择忽略，如今这根刺冲破掩埋的血肉。
尖锐，生疼。
昨晚祁也说的女朋友，也可能是这个女生。
徐且谧想，也许那时他对自己确实有喜欢，但远不如对这个女生的情感。
昨晚那句冷漠的话让她此刻恍然，他不是冷漠，因为他对陌生人就是这样的。
他应该早就忘了她。
下午的病人突然增多，徐且谧忙到脚不沾地。
期间蒋钦川带来个六岁大的小男孩，说是他同事的儿子，让她帮忙照看一下，下班直接把他带回家。
徐且谧知道他那个同事，早已经牺牲了，这小男孩一直是奶奶在抚养，奶奶又在生病。
她欣然应答，让小男孩坐在她旁边，给了他书和玩具还有糖果，让他不要乱跑。
但六岁大的小男孩，怎么可能真的坐住。
徐且谧给患者看心脏彩超的功夫，他就跑了。
可她又不能扔下排队的患者们去找，只能给广播站的同事打电话，让他帮忙找一下。
下班时蒋钦川找过来，发现小孩还没找到，他急切到说话有点不好听。
徐且谧垂下头，“对不起……”
“叔叔！”小男孩脆生生叫了一声，瘪嘴道：“你不要凶且且。”
徐且谧猛地擡头，小男孩旁边却站着祁也。
他穿着西装外面套了件灰色的格子大衣，衣摆长到膝盖，更衬得他清瘦挺拔，本应该稳重温和的形象可他完全看不出来，眉眼都透着一股阴翳，浑身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下一秒，她手腕被一股力攥住，心口倏地砰砰跳个不停。
祁也步伐很大，徐且谧跟在后面踉跄，手腕属于他的温度顺着皮肤蔓延，她怔怔的小跑跟着他。
直到楼梯间的昏暗角落。
祁也停住脚步，将她抵在墙上，困在他身前。
熟悉的气息让徐且谧心跳异常迅速，秉着呼吸低垂的睫毛颤着，不敢擡眸看他。
祁也压抑着，钳住她的下巴擡起，暗哑的嗓音回荡在楼道里。
“他凭什么那么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