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上弭时,尽管弭时和他的家庭在掌握财富方面在世俗意义上成功的不能再成功。
祁也的爷爷奶奶定居在纽约长岛,公司总部也设立在那里,弭时又是美籍,搞艺术,那些在祁崇眼中都不能接受。
最重要的是他有病,几乎是所有的都不合祁崇的意。
二十多年了,祁崇还是一样的固执。
祁也的性子也是很难琢磨,他从小就被养在祁崇身边。
亲情对他来说有还不如没有,导致他对什么都挺薄情冷性的,从不渴望任何东西。
直到他第一次梦见徐且谧。
她穿着那身洁净的校服,走进的却是他的卧室,坐在他的床边,一眼不瞬地望着他。
祁也心跳加速到像是下一秒要死掉,不敢相信的轻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祁也。”她叫了他的名字。
他低低的嗯了声。
她语调软软的,特别好听,“你很久没去学校了。”
祁也愣了下,“你想我去吗?”
徐且谧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几秒后,突然笑起来。
她长得特别乖,可这个笑很媚很妖。
她踢掉鞋子,爬上床,一点点靠近他,贴到他耳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祁也下意识咽了咽嗓子,心跳声不用听都很剧烈。
他闭了眼睛,“是。”
“很喜欢。”
徐且谧倏地退开,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像完全变了个人,语气讥讽:“你连去学校的自由都没有,她过得好不好你知道吗?你拿什么说喜欢?她认识你吗?”
画面一转。
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父亲换成了徐且谧。
身上插了很多条管子,呼吸微弱,除了仪器的滴滴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猛地惊醒。
第二天不管不顾就去了学校。
看见她瘦弱的身体完好无损,悬着一晚上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可她看起来郁郁寡欢的状态,又让他提不起任何劲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了让她注意到自己,他想尽各种办法接近她。
甚至想出拿卡片相机作为借口,他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完全没有经验。
他知道自己性格有缺陷,总是冷着脸,所有人都怕他,他以前觉得这样挺好的,没有女生会来烦他。
但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喜欢的女生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真的,他有点自卑了。
说出来没人会相信,祁也竟然会自卑。
后来随着喜欢徐且谧的时间越久,他变得就越不像自己。
暑假时间很长,总是见不到,所以每天脑袋里都是她。
他觉得他快要被徐且谧折磨疯了。
对于祁也来说那个尤其漫长的假期。
他梦见徐且谧很多次,但却是第一次做了那种梦。
梦里都是具象的她,他被各种情绪操控,被她操控。
这种事有了一次就有无数次,他无法控制,他愧疚自己这样亵渎美好的她,又痛恨自己竟然无耻地享受这样隐秘的快感。
他拼命熬着这种精神撕裂的感觉,终于熬到开学。
那是九月上旬,天气还闷热,别人都穿着夏季那套薄款校服,只有她一个人穿着秋季那套,长袖长裤把自己裹得很严实。
她看起来更瘦了,袖口伸出的手腕很窄很小,可骨头很突出,头发也长到腰际,碎发散出来,天热容易出汗,所以黏在脖颈上,他觉得她状态比上学期更糟糕了。
好几次柏雪让她午睡把外套脱了,她都有点不自然地摇头。
那天体育课跑完800米后,徐且谧脸特别红,额头全是汗,柏雪看不过去,伸手就上去拉了她的外套拉链。
她有一秒没反应过来,随后很慌张的把领口又拉回下巴,遮住露出来的皮肤。
柏雪很快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可祁也看的清清楚楚。
她后脖颈有伤痕,青紫色的,周围有点泛黄,她太白了,脖颈处的皮肤又嫩,看起来更明显。
祁也那天失眠一整晚,第二天祁崇让他不要去学校了,他当然不会听。
早自习故意碰掉她放在桌子上的橡皮,等她低头去捡。
他的对不起在他看到徐且谧脖颈上的淤青比昨天还要深的时候,语气低到模糊不清。
徐且谧没回应,也不看他,捡起橡皮放到笔袋里,继续做练习题。
祁也回到座位,之后的好多天,他不管干什么,脑袋里都会出现白皙脖颈上刺眼的伤痕,吃饭的时候走神,午夜惊醒时的梦里她在喊救命。
他失魂落魄了很多天,真的想问那伤是怎么弄的,谁弄的,可他又觉得很唐突,她一定会被吓到,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去求祁沛珂,那是他第一次求自己的母亲。
他从小到大就提过什么需求,祁沛珂有些惊喜,买下了萍水西街那栋别墅。
萍水西街是个挺破败的街道,包括那个别墅也是,祁沛珂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指定要在那个新月小区对面。
她没问,只是让人从里到外翻修了遍,又让李姨跟着去住那里,照顾祁也的生活起居。
祁也把自己的卧室安置在了一楼,整栋楼最偏僻的一间,原来是搁置杂物的,格局不好,窗户也不向阳。
但只有那里,他才能清晰地看到新月小区二楼,她的卧室。
然而很多天过去,他还是没弄明白她身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他一向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他搬到她身边,就是为了那个万一,万一那是她无法反抗的“家人”怎么办。
周围的邻居讲,她没有妈妈,只有个妹妹和父亲,说她幸好还有个好爸爸。
祁也松了口气,他的恶意怀疑没有成真,她还有爸爸爱她,还不是那么绝望,或许淤青是不小心磕碰的,可怎么会是那个位置呢。
他其实很擅长揣摩人心,可能遗传了弭时的敏感吧。
他察觉她的父亲很少回来,并没有像邻居们口中称赞的那样。
倒是有个叫蒋平淑的女人去的很勤,和她爸爸年龄差不多,隔壁单元的,总是带着些东西送过去。
国庆小长假的第一天,晚上那个女人又去了,这次她身边还跟了个男生,和他好像同龄的样子,但绝对不是他们初中的,他警觉的同时又强迫自己不要那么在意。
这个男生只是众多围着徐且谧打转的男的之一,就算告白她也不会答应的。
徐且谧和那些对他示好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她又乖又听话,不会同意和他早恋的,不会和任何一个什么其他的男生早恋的。
后来那个男生没再频繁出现,她的状态也没有变得更糟糕,但他依然没有什么靠近她的机会。
中考完以后,他越来越慌,他想知道徐且谧准备去哪个高中,在不吓到她的前提下,他总得用点别的方式。
他还清晰的记得那天,太阳高悬,炙烤大地,天热的让人心口发燥,喘不过气。
徐且谧就是在四十多度高温的中午被那个男生叫出家门的,他们去了一家书店。
他听见那个男生说:“报平芜一中吧,那个学校离家近,方便。”
徐且谧点头,说:“好。”
他们就这样约好了。
旁边人的眼神不少都落在他们身上,任谁看了,都是两个模样俊俏的小孩谈恋爱了。
他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受,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模糊,因为太痛了,他只记得自己僵硬站到夕阳西下。
书店工作人员来提醒他要闭店,他才恍然,她和那个男生早都回去了。
他终于妥协祁崇回到老宅,拿到那个男生的资料。
蒋钦川。
父亲是缉毒警察,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
母亲是位心理医生,叫蒋平淑,有位初生还不到一岁就夭折的妹妹。
在徐且谧四岁的时候从另一个城市来到平芜,成为她的邻居。
也就是说,从徐且谧四岁开始,两个人就认识,青梅竹马。
而他晚了整整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