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他店面小,二来对面又是迎香楼。
买主呢,又都是开酒楼的,怕抢不过人家的生意。
出价只低不高,谈了几次都黄了。
幸好这次来了个芜州口音的娘子愿意出到他满意的价,他这才麻溜地腾出铺面,换到了一直想去的城北。
城北多是脂粉衣料铺子,生意也多,这儿才更适合做裁缝生意嘛。
老主顾们听了,一时啧啧称奇。
他们都知道这老头有心把裁缝铺转手,只是租金太高,没有冤大头愿意接手,没想到竟在今日租出去了,还是个外地的娘子。
那迎香楼生意如此红火,又常有贵人相顾,是一个外地来的娘子能比得过的?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裁缝铺老板见他们互相使眼色,知道这群人压根不信,乐呵呵地捋了捋胡子,“你们还别说,那娘子做得一手好菜,交割时咱们吃过一顿饭,还真不比迎香楼的厨子差到哪里去。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
众人闻言,俱是不信。
都是街坊邻居的,他们也知道这老头是会吃出了名的,他祖上富过当过高官,可惜族人挥霍无度,到这一辈已穷得只剩一间铺子。但好吃会吃爱吃这个癖好还是留了下来。哪家酒楼的菜咸,哪家馆子的汤浓,他一尝就吃得出来的。
但是听到这话,大伙儿还是哄笑起来。
“老头,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们说,那迎香楼开了多少年了?里头的掌勺那是个顶个的老江湖,别说她一个小娘子,就是神厨来了,也未必比得过。”
“你可别为了把铺子租出去,把人害了。”
“就是这个道理。”
.......
但见老头老神在在,一副“独清醒”的模样,众人说归说,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地问了酒楼开张的日子,准备回头相约去瞧一眼。
能让这老餮展眉的厨子,这年头可真不多见。
等人都走光了,裁缝铺老板才掏出热乎乎的银票数了数,满意地笑起来,脑海里浮现交割时那年青娘子从容地笑脸,“开门大吉,劳您多多宣传,这一千两就当车马费了。”
他端起桌上盖着的已经有些凉了的玉白色糕点尝了块,舒坦地眯起眼。
糕饼没有常见的干涩,用的是上号的糯米磨成的米粉,蒸得软糯可口,上面洒了一些干槐花,里头是枣泥白果填的馅,淋了薄薄的蜂蜜,还裹了些细细的核桃碎和橘皮丝。一口下去,仿佛陷进了甜蜜的米香中。
就这等手艺,别说迎香楼,宫里出来的御厨也不过如此了。
她不出这个钱,他也会帮忙宣传的。不过钱嘛,谁会嫌多呢。
这般想着,老头又美滋滋地吃了一块。
迎香楼对门要开新酒楼的消息,很快在陇京中传开了。
这么多年了,迎香楼在陇京众多酒楼里,还未遇到个敢和它打擂台的,这家新酒楼是独一份。
但当事人之一的迎香楼老板冯谌得知了这个消息,却没有太过激动。
听着友人的打趣,还有些不耐,“不就是开新酒楼么?让她开就是。”
陇京城里九百九十九家酒楼,他就算不乐意,能让所以酒楼都一齐倒闭么?
何况,他把迎香楼扶起来,本就是因着崔葭的缘故。
如今她生死渺茫,冯谌也好几年不打理酒楼的事了。
掌柜送上来的账本,都不常看。
听掌柜讲,楼里这几年生意状况没有从前好了,走了好几个掌勺,冯谌也不大表态。
两年前,妹妹嫁去了国公府,薛夫人逼着他娶薛萱,他烦不胜烦,干脆考了功名自请去了南边。
等薛萱成了亲,才转回京中。
还没安生几日,家里又开始催促,本就够闹心了,就听说迎香楼对面开了新酒楼。
一个还不如迎香楼大堂大的小酒楼罢了,至于么。
友人道:“听住在附近的街坊说,那开酒楼的是个外地的娘子,不知相貌如何?这女子做生意,看得就是一个身段样貌,若是佳人,好不好吃倒不重要了,若是貌丑,...”
冯谌听得心烦,“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
“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友人笑道:“今日是那小酒楼开张的日子,我听说裁缝铺的老头因着铺子卖了个好价,把那娘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想去瞧瞧是个什么神仙玉女,想邀你一同作陪。不知你肯不肯?”
友人也是迎香楼的食客,不过自从几年前掌勺陆陆续续换了一波后,他便不常去吃了。
是以听说裁缝铺老板夸那娘子厨艺高超,起了好奇。又想起崔家酒楼那位老掌勺的名声,对女子独自开门做生意有些不屑。
冯谌下垂眼里有些躁意,他去哪里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门踢馆呢,正要一口回绝,冬喜突然小跑过来,打断了他们谈话。
“什么事?”
冯谌皱眉。
冬喜跟着他在南边历练了几年,早已变得成熟不少,没有从前那般青涩,已经很少这样慌张了。
冬喜先是朝友人行了个礼,而后走到冯谌身后,附耳道,“夫人带着一位娘子往这边过来了,说是要给您相看。”
冯谌啧了声,看向好整以暇的友人,虽然知道他不介意但还是问了句,“从后院走如何?”
友人合扇,“客随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