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
一会儿功夫,两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前厅。满月酒这样的大喜日子,前厅的下人和宾客脸上一派喜气洋洋。
栖茵正要将菜端过去,就听琴香叫住她,“那个谁,鱼放下,你先把这盘桂花酥擡到最东边那桌。”
最东边那桌,是冯家几房老爷和今日贵客坐的主桌。
栖茵应了声,装作没看见琴香脸上一闪而过的算计,把乳酿鱼递给琴香,端起桂花酥朝最东边那桌走去。
见人走了,琴香连忙环顾四周,看没人盯着自己,才背过身,用袖子挡着,悄悄往面前的乳酿鱼里撒了些白色粉末。
她也是头一遭做这种事,弄不好就要掉脑袋,一面抖粉,一面轻轻念佛:“不关我的事,要怪就怪夫人,我也是被逼的...”
心惊胆战做完这一切,琴香松了口气,恢复了镇定。
见崔葭端着高高的碟子朝自己走来,故作骄横道,“慢死了,快,把鱼给姨娘端过去,西边女眷那桌,别送错了。”
“姐姐放心,我省的。”
栖茵冲琴香弯了下眼,端起乳酿鱼就朝西边走,琴香看着女孩毫不设防的笑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再过一会儿,小郎君就会出事,她也会被连累,虽然人不是她亲手害的,但也是因为她才...
正想着,一道翠绿的身影突然冲到崔葭面前。
“阿葭,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是冯府二房的大郎冯谌。
琴香那点子怜悯立刻荡然无存了,她也是听说过冯谌有意擡崔葭进屋那事儿的。
“狐媚子。”
轻轻唾了一声,她有些嫉恨地转过身,去回禀夫人了。
“阿葭,你今日怎么了?怎么不理我?”
冯谌歪着头,亮晶晶的下垂眼里满是好奇,只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公子哥。
栖茵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托盘,细声细气,“前厅事多,没空儿陪大爷玩耍。”
冯谌随意扫了一眼,撇嘴,“这些活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何必要你来。”
栖茵:......说得好像她能推拒掉似的。
端起托盘,想越过冯谌往里走。
冯谌见状,连忙拦她,脸上浮起笑意,“今日府里请了南边的戏班子,要演《武松打虎》呢,我带你去看,你不最喜欢越戏了么?”
栖茵擡头看他,崔葭对这个冯谌是有些喜欢的。
冯谌玉革绿衣,爱笑会玩,面庞清俊讨喜,时不时就会给她准备些小惊喜,崔葭只是个十来岁的姑娘,不喜欢他才奇怪呢。
只是她家中剧变后,许多事都变了。
对冯谌这个从前时常光顾自家酒楼的常客,也没了那种心境。倒是在听到越戏时,怔愣了一下。
过去所有的消遣里,崔葭最喜欢的消遣就是越戏了。
只是如今这班处境,已经许久没听过了。
栖茵有些踌躇,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道:“秋姨娘要吃乳酿鱼,我先给她送去就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冯谌高兴极了,正要让开,就听到女孩端着的菜碟最顶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我帮你。”
栖茵张嘴:“这怎么行...”
“放心。”冯谌伸手拿走最上面的乳酿鱼和一叠豆腐酿肉,手速快得旁人来不及阻止,问完哪桌后,兴冲冲朝前跑去。
只是没跑出几步,整个人就连盘带汤,乒铃乓啷摔到了地上。
附近的下人们吓了一跳,纷纷涌了上来:“大爷,大爷?!”
栖茵也小跑上前,从地上捡起什么藏进袖中,学着边上的下人那般慌乱地跑上前将冯谌从地上扶起,殷切地问:“大爷,您磕到哪儿了?”
“无、无妨。”
冯谌嘴里说着无妨,脸上却疼得龇牙咧嘴,他跑到一半,不知怎么,脚踝突然一痛,像被什么扎到了。
正要低头查看,就忘了手上还有菜盘,扭到脚摔了出去,如今整个人身上汤汤水水,又疼又狼狈。
看到满脸担忧的少女,也只好别过头,袖子遮着脸,不敢直视她。
偏偏刚才还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崔葭,这会儿不断追问:“是伤着脸了么?让我瞧瞧。”
冯谌都觉得她在有意看自己笑话了,端个菜这么简单的事,他都能搞砸,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啊。
可是崔葭难得对他如此照顾,冯谌又舍不得说什么重话,他放下袖子,强忍着脚踝处的酸疼,“阿葭,我身上脏得很,得先回去换身衣裳,待会儿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