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愉安立刻将手抽了回去,张衡却又恢复了那副书生、教书先生的呆态,两只手仍去捉伍愉安的那只手,“若是伤风了可不好,快,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
饶是伍愉安将手背在了后边,还是被一心探伤的张衡捉住了那只手。月光之下,伍愉安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笑靥如花地说道:“这位爷台,这伤口若是再耽误半刻,说不定就自己痊愈了呢~”
张衡突然发觉手指上的伤口是细细一道,与自己刚看的手指都要断了,鲜血便布的模样完全相反。饶是如此,张衡还是接过伍愉安的手绢,将手指包了包。
看着张衡这般认真的模样,伍愉安突然觉得人不成长,不经历也可。从小到大,周围的人们都在说要经历了世事才能成长,直到此时,伍愉安才觉得这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真的深爱、疼爱某人,哪里会忍受他去经历痛苦,经历磨难,即便是经历了痛苦和磨难,那也是快快忘却的好,心里可千万别因那伤痛而伤心。
若我有本领,我就让他每日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白日赏花钓鱼,晚间赏月饮酒,四时四季,一丝烦恼丝都不让沾染在他身上。
多情多思量,张衡与伍愉安这两个受尽伤害之人,为了同一个缘由,各自都在心中选择好了,决定好了。今夜,只谈婚事,决口不能提其他。
我不能让她为了我而去直面她不愿直面的世事。
我不能让他为了我而去经历他不愿经历的世事。
张衡饮了一大口酒,毫无形象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婚事,我能拖就拖,拖个三年五载也不在话下。若是实在拖不下去,那千山万水之间,你自去找寻一佳地,就用孀居来遮掩。或---或许你终会遇到如意郎君,到时我们再做打算。钱财与其他之事,你都不用担心,我其实经营颇广,养你几生都可。”
“那你呢?”
“我?”张衡细细想了想,而后说道:“我其实一直想要云游四海。”
“说谎!”伍愉安轻而易举便察觉出张衡的谎言。她深知,张衡对巫溪眷恋极深,这里是他的故土,他习惯这里的美景,习惯这里的物候,更喜爱这里的美食。况且,张衡虽然机敏智慧,却十足是一个呆子,他哪里愿意日日去爬山观海,半年去爬一座山那还算是实话。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搭伙过日子也未尝不可。小满,再加上一芷、二福等,儿孙自也能满堂。”伍愉安头一次说话没经过大脑,嘴巴就这样吐露了心底话。
此时,夜已深,巫溪长右山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仿佛连风都放慢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幽深的夜色。此时,一阵细微的虫鸣从草丛深处传来,像是山林的低语,轻轻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这些虫鸣,或高或低,或急或缓,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月光如水,从云层的缝隙中倾泻而下,洒落在山间的每一个角落,将一切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
山间的花朵,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娇艳。它们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如同身着轻纱的舞者,在夜色中尽情展现自己的美丽。然而,随着夜色的加深,花瓣也开始悄然飘落,它们轻轻地飘落在地面,像是为大地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花毯。
此刻的长右山,仿佛是一幅流动的画卷,月光、虫鸣、花落,构成了一幅和谐而美丽的画面。站在山巅之上的佳人郎君,极为契合地融入这美景之中。
张衡看向了伍愉安,目光重重地看着伍愉安,他那如墨的眼眸中满是伍愉安的倒映。“你在巫溪不快活,若是去一不大不小的县城或者州府,人多便少事,你安居一隅,也没有这么多闲杂事情,整日你便可窝在院内看书,还可外出去市井上转一转。我是男子,虽不愿今日去爬这山,明日去看那山,但一年一座山,倒是我的心愿。”
张衡说了这话,便是拒绝,伍愉安自然不会再多言,她点了点头,十分生分地说道:“那便多谢你了,我正好有几桩事要了结。”
“可是凤妹与九娘子的事?”张衡一猜便中,伍愉安点了点头,徐徐说道:“凤妹和九娘子都是可怜之人,我若是离开,自会带九娘子离开,可凤妹与田青之事却是难办,你可有甚好法子?”
张衡正欲说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大喊。
“你们怎么在此!”
张衡与伍愉安回头望去,心中并不害怕,她们也算是有了婚约的人,深夜相约并不算什么有违礼数之事,可两人突然一瞥,登时心里便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