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讨论
宫侑自认为自己的五感是相当敏锐的。
偷吃宫治零食时，他可以在对方下楼的瞬间听到脚步声，扔好垃圾擦好嘴巴，毁尸灭迹；
在体育馆和宫治表演排球部名物·双子大战时，他也可以在北学长进入警戒范围的前一秒感受到食物链顶端靠近的压迫感，迅速分开，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虽然这种伪装活动十有八九会被抓个正着，但是那种如同有提前预判程度的敏锐五感的确真切的存在。
发球时他习惯全场静音，除开那样做很帅气，大部分就是因为这个。
他从来没有听错过任何声音，如果有，也基本上都是他不想听而故意装出来的。
但此时，人生中第一次，宫侑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家伙，他问：“哈？”
刚刚这人说自己叫什么？
谷川眨了眨眼睛，他以为是自己刚刚说话的声音太小了对方没有听见。
于是第二次，他微微提高了声量，再次说了一遍，“乌野高校出身，二年级，谷川幸南。”
这一次宫侑听得真切，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幻听了，就是那个人。
面前这个刚刚打败了自己的家伙的身影，和记忆中，那个总是出现在自己进攻路线尽头将球漂亮接起，永远说着写欠揍话语的嚣张身影重合在了一起，各种之前没有察觉到的细节也一一吻合。
“果然是你。”宫侑的表情有些扭曲，他磨了磨牙齿，“居然还真的是你啊，谷川幸南。”
谷川点了点头，“你好，宫侑君。”
虽然有着张学霸池面脸，但黄色头发带来的不良感果然还是影响到最终结果了吗。
谷川想：和东京大笨蛋们一样，不说出名字就认不出来对方是谁的兵库县的大笨蛋君。
对于谷川自我介绍做出了反应的，自然不止宫侑，不如说在宫侑那一声回荡在场内还格外响亮的“哈？”响起之后，全场的注意力就都被这边吸引了。
——所有人把谷川的第二次介绍听得清清楚楚。
谷川幸南，那个黑头发的，上一秒还在场上强势表现赢得满堂喝彩的男生，说自己是谷川幸南。
一瞬间，场内本来还细碎响着的各种声音就像是被一双猛然捂下的大手掐灭了一般，只留一片死寂。
不过场内也并不是所有人明白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认识谷川幸南的人也不在少数，
就比如人生中第一次到东京，人生中第一次进了全国的铃木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体育馆内的气氛莫名的奇怪了起来，还隐约出现了些惊呼与讨论声。
发生了什么吗，刚刚那一瞬间。
铃木一脸懵的四处张望着，他先是转头看了看自己左边。
方才还在和自己一起为场上选手带来的精彩比赛叫好的男生表情突然扭曲了。
又转头看了看自己右边。
刚刚还在回头和自己说话的，叫中野的男生也完全僵住了。他原本那句还没说完的“这一届国青挺厉害啊。”的尾音被自己瞬间憋了回去，突兀的换成了一句脏话，“艹。”
简直诡异。
满脑子都是疑惑的铃木伸手，试探性戳了戳自己边上依旧处在僵硬状态里的中野，问，“中野？”
受周围奇怪氛围的影响，铃木喊名字的声音都被他压低了不少。
此时时间至少已经过去了数秒，但直到被铃木这么一戳，中野似乎才彻底缓过神来。
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怎么可能真的是谷川幸南，他不应该是，他是...”
铃木脸上的迷茫更甚了，他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谷川幸南？谁啊，你们怎么回事，听到这个名字比看到他之前漂亮的进攻还要惊讶...”
虽然他和中野不过是今天才刚认识，但仅仅是半天不到的相处，铃木对对方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了
这个一传相当厉害的‘特级保姆接应’性格十分沉稳。就连刚刚看到那么漂亮的逆转局，他都只是轻轻感叹了一下，哪像现在，表情扭曲都不用说了，就连嘴巴都疑似出现了吃惊到关不上了的恐怖地步。
谷川幸南...
那个厉害的黑发男生自我介绍时说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但不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吗？上面还能长朵花出来不成。
…当然能长出花，说不定还是食人花啊靠。
看着铃木略带质疑的表情，中野神奇的接上了对方的脑回路。
如果面前这个黑发男生只是一个之前默默无闻的有点天赋的家伙横空出现那也就算了。
毕竟这可是国青欸，三年一轮换的届次，数量众多的学校，青春期突飞猛进的实力，突然冒出来几个厉害的家伙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是从那一步一点点走过来的。
——在其他人眼里，中野、铃木，他们也会被归到这个范畴之内。
每一年都会有大量的选手像春笋般从全国各地冒出来，闪耀一瞬就马上消失，这种事情早就成为了高中排球届的惯例。每次见到，大家最多也就见怪不怪的短暂感叹一下。
中野本身是二年级，性格上又比其他的同龄人沉稳不少，所以这种平静更甚。
但现在...
可这是谷川幸南，那个已经闪耀一瞬，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的谷川幸南欸！完全跳脱出既定范围了！
在不知不觉间中野连思考内容都带上了醒目的感叹号。
注意到铃木的疑惑，坐在他们身后的另一个男生凑了过来，对铃木解释道：
“铃木你是一年级生，出身校离东京那么远，之前又从来没有进过全国，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刚刚自我介绍的那个黑头发男生，那可是相当的有名气啊。”
男生顿了顿，“不过是负面意义上的那种就是了，你要听吗。”
铃木大力点头。
此时场上下一场训练赛已经在继续了，为了不引起场边教练和助教的过多注意，男生往前坐了坐，将谷川的各种故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此时中野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他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附和上两句。
一开始铃木还听得很是认真，但越听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最后全部听完之后，满脸都是不解。
男生说的故事很有戏剧性，简直就像什么为了情节跌宕起伏而随意写出的烂俗小说桥段一样。
铃木感觉自己要是是在其他场合听到，可能也会和男生描述中的旁观者那样，把这些当作个有意思的故事，要是之后真正遇到了谷川幸南，也会像他们一样偷偷议论上几句。
但是这一次，先入为主的方向似乎被调转了。
“故事倒是很精彩啦，不过你确定没有认错人吗？”
铃木伸手指向了另一侧已经和宫侑一行人分别，坐到一侧地上，正笑眯眯和队友们聊着什么的黑发男生，说：
“刚刚那个自我介绍说是叫谷川幸南的男生和你描述的完全不符合嘛。”
眼前这个一脸柔和无害的漂亮男生，和故事里那个可怕阴郁的大怪兽完全套不上啊。
原本还打算再继续说上几句传闻的男生一顿。
铃木继续说，“而且你说谷川幸南水平不行，但我们不都是看见了的，那么漂亮的进攻！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吧？”
边上其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只是经过男生的讲解大概的有了个印象的人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而且这人明明是黑头发嘛，按照你说的谷川幸南发色不是黑白渐变吗？这么显眼的发色不太可能被认错吧...”
更是有人直接凑了过来，将男生当成了什么认人专家，了当直接的说，“不过既然你这么熟悉谷川幸南，直接对比一下脸长得一不一样不就好了？”
被这么一问，男生大力摆着手，“我连他人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长不长这个样子，这都已经是传说级别的八卦了，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说着，他转头看向中野，说，“中野你不是也很熟悉谷川幸南的事情吗，刚刚都快震惊成虚幻的黑影了。”
“对了，我记得中野你特别喜欢井闼山的古森前辈来着吧？觉得他的技术特别厉害什么的。”
“啊...谷川幸南之前就是井闼山的，那中野你肯定熟悉！”
可面对大家的询问，中野却只能摸着自己脑袋，尴尬的笑了笑，“啊...是的，可是我对谷川幸南的了解基本上都是国中阶段的了，他国中的确是人又好技术又棒，之后就听说...”
说着说着，中野的声音停住了。
等等，说到底，自己也从来没有正面和高中阶段的谷川幸南交流过...自己也是...
中野不确定的想着，自己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之后高中在赛场上，在其他地方遇见的时候，自己有认真的去了解过他吗？
没有啊…中野感觉自己心底的某一个地方突然松动了一下，然后逐渐分解崩裂开。
明明连接触都没有接触过，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能够那么笃定的认为谷川幸南是个糟糕的人呢？
这边，中野彻底陷入了沉默，而另一边，其他人讨论的方向也发生了改变。
“也就是说都是听说的啊...”
“怎么感觉听上去这么不靠谱...“
“反正我是感觉这些和都是神话一样的故事和真人压根就对不上。”
而突然，在几人之间，不知道是谁先说出了一句，“不会之前那些事情其实都是谣言吧？”
“谣言...？”
*
另一边，已经和同组队友一起平常的坐在场边，认真的看着接下来进行训练的谷川自然不会这边有多少人因为刚刚的三对三而重塑了认知。
或者说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这些，其他人向这边投来的各种视线，他也视若无物。
毕竟他知道，人的观点和注意力，都太容易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