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29章 国中(1 / 2)

第29章国中

回到宿舍,谷川拒绝了其他人第N届枕头大战的邀约,早早的收拾好被褥找了个角落躺下睡觉。

可能是因为今天和灰二哥聊了太久,谷川翻来覆去的调整睡姿也没有任何睡意,他只得单纯的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的思维到处扩散。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漂浮在无尽的大海上一般,随着暗色的浪潮起伏,冰冷的液体从他的鼻子、耳朵、眼睛,所有的地方灌入。

他沉了下去,越沉越深。

恍惚间,谷川回想起来了自己的国中三年级,那是一段几近麻木的时光。

当时他的父母死了,在一次车祸里。

本来这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谷川出生后父母的工作越来越忙没有时间,还没满三岁他就被扔回了老家。

当时小小的谷川哭着不愿意离开,包子脸都哭得皱巴巴的也没能打动父母半分。父母嘴上说着每年生日回去陪他,但谷川傻傻的等了那么多年,他们也没来过一次。

在老家时一开始谷川还有奶奶照顾,后来奶奶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他就又被扔给了家族里其他旁支的亲戚。

毕竟父母不仅精通到全世界做生意的飞行术,在这种时刻,躲避麻烦的隐身术也是一流的。

哦对了,他还有一个哥哥。

哥哥是一个又幸运又聪明的人,在哥哥小时候父母事业还在发展过程中,他拥有完整的,被父母环绕的童年。

哥哥在高中时就出国留学了,至于出国之后他和家里有没有什么联系谷川不知道,也不关心。

这么一算谷川和他们这三个所谓血肉至亲的联系其实只有名字的前两个字而已,这个对于谷川来说这个算不上重要的死讯自然也对他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

——一开始谷川是这么想的。

麻烦的是父母的事业似乎好得过头了,掌权人的突然离世让巨大的集团下隐藏的纷杂的利益一下暴露出来,董事们手上的股权不大但都各怀心思,最后居然找到了谷川身上,开始撺掇他和哥哥争权。

也就是这个时候谷川才知道,依照父母事先立好的遗嘱他将继承一半的遗产。

莫名其妙。

对于那一大笔遗产谷川没有任何兴趣。

他有着平淡温馨的生活。

虽然按养父说的自己天赋很差,远远比不上哥哥,但是没关系,养父会帮他认清自己的实力,会帮他做好一切。

他有着排球部的朋友。

虽然自己总是拖大家后腿,但是没关系,大家愿意包容他古怪的个性,甚至愿意信任他,他已经和大家约好再过段时间就转位置转成接应,接任队长的职位,他们约好要一起在国三完成三连冠,他们有很多很多可以期待的未来。

所以谷川一点也不想和那个一直被按继承人标准培养,和他都没见过几次面的亲哥哥争,他只要能维持现在的状态就很满足,他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

只是当时只有十三岁的谷川并不清楚,这个决定会产生什么震荡。

在他坚定放弃继承权,把股权让渡给谷川拓北后,那个所属旁支,抚养他长大,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的养父似乎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完美面具。

直到现在谷川都还清晰的记得养父说的话。

那个平日里偶尔严厉但又绝对温柔,一心为他好,会在生日偷偷准备礼物给他惊喜的慈夫从门外冲进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

“你他妈疯了?!你有什么资格放弃继承权?!那都是我的钱!”

那个不计一切养育他,在听说他在学校被孤立,只是因为同学的一句辱骂就立刻放下手头上所有事情冲到学校,质问老师努力维护他的慈父一把把他从椅子上掀下来,狠狠的踢翻了他。

“你个龟孙子赔钱货,我养你这么多年还不如去养条狗,还能宰了吃肉。妈的,难怪别人都不愿意收养你,当时那老婆子被你拖累得被车撞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灾星了。“

听到养父提及自己最珍视的奶奶,谷川虚弱的擡头,他并没有做过多的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但养父似乎是觉得谷川的眼神里充满着厌恶与嘲讽,一下子恼怒起来,毫不犹豫的就是一脚,“妈的!用什么眼神看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

那个参加家长会注意到成绩起伏会温柔的蹲下来鼓励他,会和他说小南最棒了~我们下次再加油好不好呀的慈父折磨着他。

“你以为你去眼巴巴的巴结谷川拓北有用吗?呵,他恐怕连你名字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吧?那种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愿意看你一眼。”

从始至终谷川都没有还手,或许从心底里总是被抛弃的他是赞同这些话的。

啊...原来父亲是这样的人啊...演技真好,为了他这种人演了这么久最后会愤怒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

当时,谷川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想到。

最后他在那栋房子的地上到底躺了多久谷川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胃越来越麻手脚越来越没有力气。在全部知觉都快要消失时,谷川拓北的助理找了过来把他带了出去。

去医院的路上助理告诉他,他的“养父”已经被逮捕了。当时谷川只是呆呆的躺在车上,什么反应都没有,他自己知道,他又被抛弃了。

他的人生即可悲又可笑,被父母抛弃,被奶奶抛弃,被养父抛弃。

但是没事,他很乖,会努力习惯的。

对于他这个便宜弟弟谷川拓北似乎莫名的上心,直接帮他请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在一个类似疗养院的地方安稳休息。

那段时间所有事情都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白纱,谷川什么都看不清,也不想把白纱掀下来。

房间里经常有很多人进出,每天会有人拿着各色的胶囊药片让他吃,会有穿白色衣服的人和他玩奇怪的游戏,还会有人坐在他边上问他回答问题,但谷川并不擅长这个,他只能看得见一张张不断张合的嘴,所有的声音都被尖锐的汽笛声掐死。

他觉得自己差劲极了,耽误了其他人的时间。

除此之外谷川每天就是躺在床上睡觉,醒来了就看着窗户外面发呆,一看就是一天。

某一次在谷川拓北来时谷川也问过他为什么要管自己,明明再把他丢得远远的更有利吧。

当时谷川拓北坐在窗边,正用电脑处理着公司事务,听到谷川的话他笑眯眯的说:“威胁当然是放在身边才比较安心,虽然不太称手但你好歹也能制衡一下那群老家伙。”

这不是多好听的话,在谷川拓北嘴里他似乎只是一个维持集团稳定的工具,但谷川当时只感受到了安心。

他又被需要了,他找到了自己的新的,安身之所。

等一个月届满谷川回到学校——虽然他有保送名额但也只是不用参加文化考试而已,排球部的训练一直是要正常进行的,这段一个月的空白期已经让排球部很有异议了。

回到学校后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每天谷川还是干着一样的事情走着一样的路线,按照谷川拓北的要求吃药、汇报情况。

但也只是仿佛而已,谷川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他对排球的兴趣没有以前那么高了,和队友的距离也一下子拉得很远很长。

明明一个月前他和他们还是互相协助并肩作战的伙伴,这次回来谷川却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大家真厉害啊。自己究竟是凭什么能站在他们身边的呢?就算临时把他换下随便找一个替上对队伍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吧?我真的有在被大家需要吗?大家真的会愿意继续包容我吗?

像我这样的人...

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他耳边说: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很快你又会被抛下的。

怀着这样奇怪的心态,谷川不再像以前一样积极,他开始彻底退后辅助其他人,也主动放弃了原本转位置转成接应和接任队长的约定。

谷川像小孩子一样遮住自己的眼睛,他对自己说:我不要出头,不要显眼,这样的话大家就不会发现自己和他们的不一样了。

这样缩在人群中就很好,他还能真切感受到身边有很多人,还能偷取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谷川的改变很明显,正选的几位曾数次想和谷川好好交流,问清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但谷川不听不理不说,除开极其必要的沟通,他几乎完全封闭了自己,后来大家可能是烦了吧,也就不再执着于询问,就平淡的以之前的态度对待谷川。

大部分时间能听到的,还是二队和替补那边传来的怨言,比如质疑他为什么翘了这么久的训练,为什么回来之后一直划水还能继续成为正选,是不是走了后门有什么关系。

——至于谷川之前给队伍做出的贡献,他们只字不提。

虽然这些声音很快就被古森他们严令制止,但还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一时之间外界流言四起,各种恶意揣测层出不穷。

环境似乎越发压抑。

谷川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这些话严格来说并没有说错。

其实在医院疗养时他就和谷川拓北提出过请求想退出排球部,可惜被狠狠的拒绝了,谷川拓北要求谷川必须有一项拿得出手的名头,不然他不好和董事会交代,说出去也不好听。

教练没有把他从正选的位置上撤下去多多少少应该也有谷川拓北的原因吧。

国中三年级就这么混混沌沌的过完了,在学年尾声,谷川迎来了国中时期的最后一次合宿。

怒所作为国中阶段的传统强校在每个假期都会组织排球部成员进行合宿,合宿通常是在本校或者是有长期合作关系的友校的体育馆里。

但这次不一样,听说是有人赞助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排球部组织了去外县远征,地点是东北地区的宽政大学。

这个学校没有什么名气也没出过什么名人,录取分数不高体育社团也没出过什么成绩。哦,似乎他们的田径部还不错,几年前莫名其妙的崛起还参加了箱根驿传。

合宿为期十天,期间他们都将住在大学空出的宿舍里,借用学校的场地进行训练——谷川完全不能理解特意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有什么意义。

合宿的第一天,合宿的第一天,结束完集体训练,谷川收拾好东西刚走出体育馆门,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幸南——”

他回头,是古森元也。

古森指着几个从另一边掀开帘子走进来,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说:“刚刚桐山守秋遇到了几个宽政大学排球部的成员,说等一下组织一场三对三,幸南要一起吗?”

古森以为谷川会像往常一样沉默着不理会,但出乎意料,谷川扫视了一遍体育馆场内,开口问到,“佐久早呢。”

听见谷川的对佐久早的称呼古森一愣,一是他很久没有听过谷川主动提起谁的名字,二是他似乎只在他们几个刚认识时听过谷川这么称呼佐久早,这么生疏...之前谷川都是叫圣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