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佛法修的到底是些什么荒唐玩意?”
“我杀一百个也好,杀一万个也罢,只要最后放下屠刀还不是依旧能成佛?”
“既如此,还不如将你们全部杀光。”
她话音落,铃音又响了几下,那罗刹不再锤击佛塔,还是缓缓的转过巨大的身型,俯身向着法阵中的僧人看过来。
地上的人对他来说渺小如蝼蚁,只要擡起一只脚便能踩死好几个,可他偏偏没有将人直接踩死,而是踩住一个僧人的下半身,然后慢慢碾了过去。
筋肉骨骼寸寸碎裂,人还活着,却生生被踏成了一张肉饼。
见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有转圜的余地,棍僧们便手持法棍和铁锁,全部对着罗刹攻了上去。
他们身法精妙,阵法也强,很快就将罗刹团团围住,一时倒是不落下风。
可人终是会累的。
罗刹却是铜皮铁骨,不知疲惫也不知疼痛,无论被如何攻击都毫无知觉。
更可怕是,他并非是毫无理智的邪物,他有神智,且非常聪明。
被围困在阵法中一段时间后,竟然找出阵法的弱点,很快就打开了突破口。
阵中只要有一人死亡,即便马上有新人补上,也会出现破绽。
罗刹就盯着一人猛击,很快那名僧人就抵挡不住,阵亡了。
在人员补替那一瞬间,罗刹的法器又至。
寺中会布阵的高僧人手一折再折,补至最后一人,若是再损失人手,这八部金刚阵便要破了。
就在此刻僧人们手中的铁索牢牢的困住了罗刹的足部,只要一直拉拽着,罗刹便无法再移动。
主持见形势终于倒向他们,口中颂起另一种经文,打算将罗刹彻底封印了。
他嘴唇只是微动,发出的声音却雄浑低沉,仿佛天边传来的古老梵语。
众僧皆被这声音加持,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竟又重新充满了活力。
见罗刹落了下风,那女子也不恼,她晃晃垂在罗刹身前的赤足,一阵铃音虽被淹没在了老住持的诵经声中,可罗刹却是听见了。
他足虽不能动,上半身却是灵活的,喉中发出一阵金石撞击之声,仿似在大笑。
那声音极为刺耳,像一支箭将绵密如网的诵经声生生切开了一道口子。
地上的僧人们被这声响刺的稍一松手,罗刹立刻直直的向旁边倒过去。
边上的佛塔刚才已经被他锤击了好几下,如今再被他沉重的身体一靠,开裂的地方瞬间就支撑不住了。
最窄的塔顶率先开始崩裂,整个塔顶轰然落下,砖石大块大块的砸下来。
即便,紧紧的拉拽住手中的绳索,可却不免会被沙尘迷住眼睛。
就是这么一瞬的松懈,便被罗刹抓住机会,他右脚一甩,一侧的僧人全部被他甩的四散,阵型骤然乱了。
见阵一乱,罗刹回身便是一锤又敲在塔身上。
塔身中段也被击碎,整座佛塔眨眼间便坍塌成了一堆瓦砾。
八部金刚阵已经彻底被破了,老住持不再坐在阵眼中,他走到佛塔的残垣上,坐定。
这座塔的地宫中便供奉着佛骨舍利子,今日便是拼着神魂俱灭也不能让罗刹将此物毁了。
老住持给还幸存的僧人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快些离开寺庙。
按照之前讲定的,一批人去给冈绵各个佛寺报信,另一批则赶去云京城将此事尽快上报天子。
接着他便撚起手上的佛珠,闭上双目,专心的开始诵经。
随着他的咏诵,天边乍现一道光芒,这道光直直的照在三座佛塔上,那堆瓦砾仿佛成了大成西天的莲花宝座,沐浴在佛光中显得无比神圣。
已经逃离的僧人们,受到佛光的感召,跪地冲着佛塔的方向叩首后,这才抹了泪离去。
罗刹在光照区域内的肢体仿佛是被烫到一般,很快就撤了出去。
他不死心,又尝试了两下,发现不得寸进,便也不执着于再毁塔,而是返身走入了佛寺后面的密林之中。
他肩上坐着的那名女子回头看了一眼那堆瓦砾,主持竟已是坐化在那道光里了。
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却成了具穿着袈裟的白骨。
女子轻嗤一声,“也不知他这骨头架子能坚持几日呢?”
“我们且先去别处玩玩,等过些日子再来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