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亭月峨眉刺在手,冷冷道:“是尹爷,还是银娘子?”
男人眨了眨右眼,甩了个秋波:“小生姓花。”
楚亭月看他身量,与那日山上戴“先锋小姐”傩面的“尹爷”九分相似。尹爷那天说话不多,声音没有太大特点。这个自称姓花的人身影轻柔,和他面貌一样,有些雌雄难辨。
她想起杨和说的话——银娘子是个男人。
“王罕杀人、抢劫、□□,当下负案潜逃,你既与他相识,且跟我去衙门说话!”身子一动就要进身搏杀。
姓花的往后一跳,拉开距离,扇子一扇,含笑道:“姑娘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么?”
“什么特别?”
“风清,云淡,明月当空。良辰美景难得,姑娘当是锦衣华服,珠玉在身……”
他娓娓道来,随着他的声音,楚亭月的动作渐渐停住了。
她呼吸渐渐平和,脸上露出笑意,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一派锦绣样子,更有英俊良人,正含笑朝她一步步走来……
姓花的声音更甜,更柔,当看到这女子脸上飞起红晕,他终于露出得意的神情,朝着沉醉在幻想中的少女幻幻走去。
行到两步之遥,他举起扇子。
只要再一扇,机括中的迷药散出,任你八尺汉子也是须臾便倒。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住手——”
破空之声随即想起,花爷大惊,一个闪身险险避开,就见一个青年男子手执长剑站在月光之下。
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对方背光而站,看不清面貌,可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扇子一扬,一道青色烟雾打出,旋即一个发力,头也不回得朝着远处逃去。
没有了花爷的絮絮叨叨,楚亭月似乎清醒了一点,步子微微晃动。
秋江上前对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看来小生破坏了巡司大人的计划。”
楚亭月扑哧一声,目光瞬间清明,哪有一点被迷住的样子。
“银娘子面前,楚姑娘虽说艺高人胆大,可是孤身赴险,还是过于危险了些,至少该留点线索下来。”
她本事怀着“私事”而来,没有带下属,遇到“花爷”动手脚,装作中招只是突发奇想,确实没有留下信息,当下被秋江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是冒险得有些没必要。
“那人是银娘子?”
“十之七八。”
“秋公子见过?”
“小生不曾见过他的真容,但是知道这银娘子最趁手的兵器是一把铁扇,扇中藏蛊。楚巡司……你真的没有中蛊?”
楚亭月眨眨眼睛:“并无异样。苏先生送了我一个香囊,说是能避蛊,看样子真的很有用。”
秋江忽然笑了起来。
楚亭月见他笑得意味深长,迷惑的看着他。
“巡司……再娇弱一下?”
楚亭月略微一愣立刻就想明白了他的意思,秋江上前两步打横抱起她,低声道:“来的匆忙,没有清场。须臾便好。”
秋江的意思是——你装中招就装到底吧,不知道周边有没有银娘子的人,留一手总是好的。
秋江居然是带着马车过来的,马车富丽堂皇,楚亭月也见过——金谷园,秦娘子的车。
秋公子自己当车夫,隔着帘子和人说话。
楚亭月上了马车又运功检查了一下,确定自己身体并无异样。
“只要是蛊,姑娘自当无恙。毕竟,苏书生把聘礼都拿出来了。”
楚亭月:……
“楚姑娘可知道苏茗送你的那个‘香囊’在苗疆的价值?仅此一物就能当聘礼娶一个族长的千金,故而此物在苗疆有个别名叫做‘女儿聘’。”
秋江点到这里适可而止,驾着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远远能看到金华城上已经渐次亮起灯火。
马车赶着城门关闭前最后时刻驶入金华城,楚亭月才再次开口。
“秋公子怎得如此巧?”
“不是巧合,是苏书生托我过来看看的。”
“苏茗——他怎么知道我会去哪里?”
“这就要问他自己了。若非他真的没练过武,我经常怀疑我和他到底谁才是江湖人。”
“对了,阿画已经回家了。”
这倒是在楚亭月意料之中,他们这番举动主要是警告苏茗,这会还没到和他鱼死网破的地步。
“猜猜是谁送回来的?”
“秦娘子?”
秋江一拍手。
“想来秦娘子是不肯说出委托人的。”
“那是自然。她吃的就是中间人这口饭,苏茗也能理解。”
“楚姑娘,送你去哪里?金华府衙?”
“清河里,苏家。我要问苏画几句话。”
“还有一件事……”
“可是想说,绑匪给苏家老夫人的并非毒药。”
“倒也不是……吃下去还是会难受一天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