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胡氏让人端上来一个小盘子,里面是一份甜品。
胡氏先对儿子说:“这里面都是我们女人家滋补的东西,没你的份。”然后亲手给楚亭月盛了一碗:“这是我家中秘方,尝尝。若是吃得惯,就拿方子回去。”
楚亭月含笑接了,却不急着吃,笑吟吟地问配方、功效。几次勺子到嘴边又放回去,开启一个新话题。
苏茗越发疑惑,胡氏并没有吃甜品的喜好,胡家也没有出过名医,何来“秘方”。他隐隐有了一点不详的预感,
正当他想找个理由强行终止今天这场突然且莫名的晚宴,楚亭月终于舀了一勺甜品放到了嘴边。
“啪”一下。
碗落勺断。
陡然动手的是胡氏。
阻止了楚亭月吃甜品后,在两个人意味不同的目光下,胡氏忽然放声大哭。
一边哭一边打自己:“我不是人啊,居然向恩人之后下手,我不是人啊——”
苏茗瞬间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
他的母亲向楚亭月下毒。
而楚亭月从始至终都清楚这件事。
若非清楚,胡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如何能在她手上夺碗摔勺。
“胡夫人,别这样。无论你最初有什么想法,没有做,才是最重要的。”
“阿母,你,你这是为什么啊?”
“我想……是为了阿画吧?”
苏茗之前也问过家中怎不见苏画,回答是“去姨夫人家中了”,当下一听差点跳起来。
胡氏终于平静下来,眼泪还在不住往下掉,却总算能答话了。
“阿茗啊,他们把阿画抓走了,要老身给楚巡司下药。他们说若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就把阿画带得远远的,卖到青楼里去。”
“老身,老身实在是一时糊涂。”
“夫人爱女心切,故而想要一命偿一命来救阿画。为人母的拳拳之心,我能理解,悬崖勒马更是难得。接下来就请您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一遍吧。”
在踏进苏家前,她已经猜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毕竟苏茗作为她心目中“劫夺生辰纲主谋嫌疑人”,苏家一直在刑捕司的严密监视下。
于是,她知道两天前苏画坐着马车出门,当天晚上苏家连着派了两拨人去韦家(苏画的姨母家),韦家也先后来了两拨人,其中包括韦家一名公子。
当天夜里,宵禁之后,一个神秘人翻墙进了苏家。第二天中午,苏家马车在绘虹楼接来了一个人,停留半个时辰后离去,这次马车送到城外,此人在八咏楼下车,最终进了金谷园。
整个过程一连贯不难得出结论——苏画被劫持,对方以此要挟苏家。
恰恰这个时候,胡氏向她发出了一个突然且莫名其妙的邀请。
两相对上,严丝合缝。
苏茗从她的举动上猜到自己家目前面临的状况,他不敢想如果胡氏没有在最后一刻悬崖勒马,楚亭月会怎么做。
“来见你的人身高相貌?”
“是个男人,听声音年纪不会太大,身高和我儿相仿,相貌么……他在我面前一直戴着一张傩面,一张‘先锋小姐’的傩面。”
楚亭月和苏茗相互看了一眼。
“他直接要求你杀了我?”
“是。他拿给我一盒毒药,让老身伺机给巡司下药。”
苏茗脱口道:“这就奇怪了。楚巡司是隶属刑部的朝廷官员,我们只是布衣之家,他为何笃定阿母能请来巡司?”
今天家人来请,楚亭月一口答应,他就很奇怪了,毕竟之前他两次邀请吃饭都被婉拒。
胡氏也一下醒悟过来,对啊,在别人眼里,她和楚亭月毫无关系,想暗杀找谁不好,找她一个老太太。
“胡老夫人,你仔细回想一下,当年你和胡员外在先父那边可有遇见过什么江湖人?”
“对,江湖人!”
胡氏想了很久:“这么说的话,是有两个。当时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