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青骢马,妾乘桐油车。
“楚巡司……”
声音有些迟疑,楚亭月一回头:“苏先生!”
苏茗也刚刚下马,一身素衣,手上提着一个匣子,显然也是来吊唁的。
“巡司是为薛家之事而来?薛兄之死另有端倪?”
楚亭月眨眨眼睛:“啊?”
苏茗这几天也累的可以,来回奔波,担惊受怕,眼底已经有重重青色。
“途径此地,听说薛举人出事,特地来看看。”
薛涵这件事,苏茗是知道一点经过的。
买粮赈灾,参与的地方青年十几个,真正费心管事的只有四五人。枕水园,那个“尹爷”让他们花钱“买粮”,此后官府介入,这群人没有拿全银子就跑了。
没想到,一天后一张条子送到清河里苏家,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让他们去那边接船提粮。
匪徒那么“讲信用”的举动吓到了大家,原本负责买粮的那个青年不敢去接。苏茗自然不反对,但也不打算放弃一船粮食,花了一天时间奔波,终于找到有胆子有能力去接船的人。然后就骑马赶到何淼镇上通告薛涵。
“薛兄当时已经昏迷不醒。据说,他从枕水园出来没多久就觉得胸闷头晕吗,还没到家就已经昏迷不醒。”
“当时谁陪在他身边?”
“薛桐。薛家老四。”
薛桐是收到兄长“再带点钱来”的信息,等他准备好银钱,来送信的人却不见了。薛桐就带着钱直奔枕水园,路上遇到获救回家的薛涵,被兄长鼻青脸肿得样子吓得半死。
“薛家请了大夫,说是伤及内腑,虽开了药做了急救,可薛兄一直没有清醒,还吐血了两次,二更时分去的。”
“苏先生可为他诊治过?”
“没有。”
“哦?”
苏茗笑了一下:“小生虽通点医术,却并不悬壶问诊。”
薛涵昏迷不醒,自然不能和他商量事情,他当夜宿在镇上另外一个朋友家中,也是天亮后才听闻噩耗。
“苏先生找了什么人去接船?好奇问一句。”
“秦淮帮。”
“……”
“说来也巧,小生的一个故交当上了秦淮帮浙江话事人,恰好又在金华。”
楚亭月心说刚才她没看错人,与秦娘子并驾离去的果然是秋江。
“那人与巡司认识。”
“是,永嘉秋家的秋江。”
苏茗笑得云淡风轻:“我和他都是不务正业的读书人,仅此一点就可浮一大白。”他见楚亭月朝着马车离开方向连看几眼,笑道:“巡司认识金谷园的秦娘子?”
“不认识,但是去过金谷园,没想到那样一个地方的老板竟是个年轻娘子。”
“秦娘子堪称女中豪杰,她也素来喜欢结交江湖女杰,巡司若是有兴趣,小生可以代为引见。”
楚亭月的注意力被一个远远一晃而过的身影吸引。
“那位是——”
“那就是薛桐,薛家老四。巡司见过他?”
“刚才和他说话之人似曾相识。”
刚才和薛桐说话的是个女子,距离有些远,看不真切,身形体态让她想到一个“故人”——杨小英。
迎仙岛大战后,兰仙姑的同伙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偏偏同样地位显赫的杨小英消失了。事后一回忆,她在客舍遇袭后就再没在人前露过面。当时还有人笑话,说这杨姑娘是被匪徒吓破了胆。
审讯时,兰仙姑供述,她们培养“玄女”的几处地方,规模最大的那个就是杨小英打理(当然是以白莲教徒的身份,至少是用这个身份从兰仙姑等人这里弄钱的)。杨小英短短两年声名鹊起,是因为她特别擅长给组织找“良材”——容貌出色且聪慧的少女。她还重新制定了“玄女”的“培养手册”,从备选年龄,容易出“良材”的地方,到少女到手之后如何洗脑,如何分类,每个阶段各自学什么,怎样考核……浙江官学恐怕都拿不出那么一本有理论有实战的指导书。
从迎仙岛和县城中搜出的书信密件,也能看出杨小英和五仙教高层往来密切,她既帮着兰仙姑培养“玄女”,又赞助反玄清的派别,再把双方的情报都卖给了玄青,最要命的是,这个在五仙教各派系间悠游的女子,既不是五仙教信徒,也压根不服从白莲教。
遂昌事件以一场大战为结束,其实还有许多未解之谜。
比如杨小英为何诬陷当时的县令对她施暴,从而激发他们杨家在遂昌根深蒂固的势力,掀开了连续死知县的神罚序幕。
再比如,谭鸣死之前到底发现了什么,使得五仙教在知道连续死官员已经引起朝廷关注的情况下依然向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