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实看向轩??两人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人多,能分兵,仙女洞这里肯定也会有人来搜。那边是死路,就算晚上躲过去了,白天恐怕会有更多人搜山。”
这一刻,决定事态的人变成了楚亭月。
她若是一句“拿下”,何书安凭一人之力绝无抵抗的余地。
然而,她的回答是:“臬台大人,真的要去仙女洞?”
“相信老夫。”
仙女洞,洞口开阔,前厅能容纳百余人,稍稍向内就是几条道路通向上下左右,展现出这个洞xue异常复杂的地理特征。
轩??和楚亭月几人逃到仙女洞后,轩??没有任何犹豫,带着他们朝洞中走去。
王实实在忍不住:“大人,我们身上只有一天的干粮,没有水囊。你们……”看看那两个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有补给的样子。
楚亭月擡了下手,正色道:“大人,您是不是有仙女洞的地图?”
“不错。”
王实和卫堇都“嘶——”了一声。
“老夫前几年在浙江时偶然得到的。”
楚亭月轻笑:“我等性命就系于大人的记忆力上了。”
轩??哼了一声,一擡手,宛若战场上将军挥下长剑:“走!”
浙西溶洞,蜿蜒曲折,流水穿岩,石柱擎天,山腹内自有一番洞天。即便在“逃亡”,火把照亮处的玄奇景色也足以让人赞叹不已,感慨自然是奇妙,鬼斧神工,万千造化。
“大人不是仅仅‘背下了地图’那么简单吧?”
伸手不见五指的洞中,轩??一路当先,面对错综复杂的支洞很少犹豫,纵然犹豫,也只用火把照一圈,伸手摸一阵便能确定。
“楚姑娘,若是你,知道这么个地方,又得到了地图,还到了金华府,会怎么做?”
“自然是要进去看看的。啊——”
轩??放声大笑:“老夫当年来过好几次。那段时间何校尉负伤,不在身边。老夫还带了夫人和几个朋友进来看过,诸位,这里的景色不错吧?”
“没想到……”
“没想到老夫也有这份情趣?”
“臬台平素实在是严肃。”
“楚姑娘也让老夫想不到。”
“嗯?”
“你与你义父不一样。”
楚亭月轻笑了一下:“小女以为,大人恐怕是误解了我义父的为人。”
轩??笑了一声,明显不认可。
“臬台大人对当下发生的事情可有想法?”
“说来惭愧,老夫现在只知道自己这次微服私访做的全是无用功,其他全无想法。今日来的是什么人,为何‘缉拿’老夫,也毫无头绪。不过……无非如此。”
“大人这段时间一直在防备刑捕司,可是以为我义父有……害您之心?”
轩??不答,何书安喊了声:“楚巡司!”
“臬台曾经问过我,为何一个姑娘家不肯安分守己。我四岁启蒙,家父平素和我讲的故事多出自汉唐《列女传》,他说这些女子,无论才华、胆略还是他们人生都与男儿无异。”
“领司倒是个有趣的人。”
“不是我义父,是……家父。说起来,臬台大人或许是知道他的,正统元年,浙江发生过一次震惊朝野的大案。温州知府衙门遭遇盗匪袭击,知府全家遇难。这个知府,姓楚。”
轩??的步子停了下来,火光下,面对生死危机都平静的神色有了变化:“你是他的女儿?不对,楚知府满门被害,并无幸存者。”
“我便是他的女儿,温州惨案的幸存者。”
“那次袭击,义父是得到消息的,他和我师父不眠不休,百里驰援,依然没能救下我楚家满门。这个案子在朝廷的记录里至今还是个悬案吧?”
“没错。老夫在浙江时也曾想重启此案,只是——哎!”
“其实,执行屠杀的那些人,在后来的五年内,一个也没漏。涉及的帮派、堂口,全数清剿。时任温州通判、浙江布政司左参议、经历,涉及买凶。”
轩??一惊,这几个人他是知道的,分别在正统四年、六年因贪污、杀人等罪下狱,全部判了死刑。京城中早有传言说挑起案子的正是刑捕司,领司在后一桩案子里立了大功劳才正式成为刑捕司一把手。
“这些事在京营不是秘密,直到今天,我义父依然在查幕后真凶,他说过,真凶不落网,这桩案子在刑捕司就永远是‘未结’。”
“领司与楚知府有何渊源?”
楚亭月笑了起来:“家父初入仕途时,我义父在县里做捕快。”
提携之恩,终身不忘;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老夫仔细看过案卷,你说的那些江湖杀手并没有归案记录。”
“大人说的不对,应该是——并不是所有的都有归案记录。有些人,只能江湖事江湖了,义父查案,家师追凶。家师……大人兴许也听过,永乐皇帝曾给一个江湖人赐了丹书铁券,那便是家师,他与我义父也是金兰之交。”
说这段话的时候,他们在暗湖边休息,他们两个避开其他人低声说话。轩??再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作为曾经担任过浙江主官的人,显然他是知道这个“江湖人”的身份的。
过了许久,他一声长叹。
终于从仙女洞出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阳光洒在山林间。
“这是到了哪里啊?”
轩??说了个地名,王实咋舌道:“这都十几里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