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哗然一片,脸上都是“真的假的?”“那么神奇”“县衙仵作通阴阳么”这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说完这句话,楚亭月站起来:“苏县令,借用一下仵作,我要二验丁久。”
验尸房设在村边上一个荒废的屋子里,条件可想而知,四面漏风,地上因为前些天下雨还留着水痕和被积水冲进来的泥土痕迹。纵然差役们打扫过了,依然没法让这地方稍微高级一点。
二验的时间很长,用上了大量工具,苏家兄弟开始还带着好学的精神围观,最后都捂着嘴败退。
等完成验尸,洗手更衣,楚亭月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脸上也带上了明显的疲惫。
“我先说结论吧,若有遗漏,仵作补充。”
“丁久是死在自己家中,杀人的是丁勤夫妇。首先,他并非溺死在金华江或者十河荡,而是溺死在干净的水中。”
苏况忍不住打断问了句为什么。
苏茗低声道:“水质差别。”
楚亭月回答:“水质不同。活人溺死,口鼻皆会进入大量的水,虽然在金华江中浸泡过一段时间,但是我和仵作做了更深入的检查。丁久吸入的水很干净。我们都看到了,因为洪水的原因,金华江水质混浊,近岸更加满是泥沙。十河荡的情况也差不多,而且比之金华江多了浮萍、水草等。
“丁久吸入的水没有这些东西,非常的干净。这种干净通常只有在井水和专门的饮水池中才会看到。”
“他淹死在井里?三姓村有两口水井,位置……”
苏茗轻轻咳嗽了一声,对堂兄说:“阿兄且听楚巡司说明。”
“我看过这两处井,水面距离井口都有三尺以上,若是淹死在其中,打捞非常困难,必然会惊动村民。”
“哦哦哦——”
“丁久是淹死在这里面的”她一擡手,指向房外。
屋檐下,两口大水缸。
“三姓村家家有水缸承接屋檐水,既防火,也作家中浆洗。”
“丁久家中没有水缸。我看那小丫头洗衣服都是挑的水。”
“对,他们家现在没有水缸。”
苏况摆摆手,示意她先别说穿,自己回想了一会儿一拍手:“对,院子里有摆放过大缸的痕迹。丁久是淹死在他家的水缸里的?那必然不会是意外了。”
“他在溺死之前头部遭受过重击,应该是晕倒之后跌入水缸,或者……被人按在水缸中杀害。另外,丁久被移过尸。”
“什么?”
楚亭月看了眼仵作,后者补充做了说明——丁久死后曾经被掩埋,过了一段时间再被挖出来丢入水中。
苏况冷笑一声:“欲盖弥彰。”一扬声:“带丁勤夫妇!”
这一次,临时公堂设置在村长家里。
本来应该是家家做饭的时候,官差一抓人,两夫妻哭天抢地的惊动了整个村子。村民连做饭的心情都没了,纷纷跑来围观。
要知道这三姓村人口少,位置偏僻,几十年都没遇到过恶行案件,最大不过村里出个二流子,东家薅点菜,西家偷只鸡。
丁久、丁莼之死之前都当是意外,一村子靠水吃水,都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叹息一声“命不好”也就算了。这会看到衙役抓人,听说丁久是被杀的,满村子瞬间沸腾了。
这一次丁勤夫妻的待遇没有那么好了,提人的衙役动作粗暴,进了屋子把人往地上重重一推,让他们直接摔了个趴地。
苏况下乡,带来的差役是准备好行头的,当下两排站立,水火棍敲打地面,一声“威武”喝得气势恢宏,庄严肃穆。
光这一声堂威就足够让没多少见识的百姓吓瘫在地。
楚亭月看着无端生出一点羡慕,再想想高矢寒每次出门的派头,心说难怪刑捕司总被锦衣卫看不起。
苏况一拍惊堂木:“丁勤、贺氏,将你们杀害丁久的过程原原本本说来!”
丁勤夫妇自然是哭天抢地的喊冤,这明明是淹死的关他们什么事啊,果然棺材子就是不能留,死了还让家宅不宁。
苏况使一个眼色,自有典史将仵作验尸结果一说——丁久死于你们家中的大水缸。
两人依然死命否认,不知道,没见过,村里家家都有水缸,怎么就死在我家了?
典史冷笑:“对,家家都有水缸,你家的水缸呢?”
“我……我家的坏了。死丫头调皮,给我打坏了。”
“坏了的缸在哪里,丢哪里去了,来人,带他去找,丢水里下河,埋土里挖地。”
丁勤脸色煞白。
典史道:“老爷仁德,不喜欢动刑,我先替你理理,若是再抵赖,棍棒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