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鱼很难捕捞,他们要有勇气冲击险滩,哪怕从小就做这个营生,依然时不时就会翻船落水。
这里的激流险滩养育了珍贵的河鱼,也给他们带来另外一种“副业”——捞江漂子和各种杂物。
对他们来说,虽然风险大而且有点晦气,却是比种地打鱼赚钱多了。
太平年份,官府会出钱捞尸安葬,所以遇到富户他们能赚笔大的,遇到无人问津的尸体,也能从官府这里弄到赏金。
邻乡的人常说他们和死人打交道晦气,可阿四觉得这就是赚钱且积德的。
什么晦气,不过是赚不到这个外快的人的嫉妒。
除了捞江漂子,他们这些水性出色的年轻人还会帮人捞沉船上的东西,或者知道哪里有沉船,也会去碰碰运气。
他们最喜欢遇到运送贵重物品的商船,金银珠宝这些不怕水的。之前遇到过一次,全村总动员,得的赏金够他们所有人缴纳一年赋税,。
这一天他们又是全村青壮年总出动——这两天总有一些零散的杂物、衣物飘下来,卡在他们村子旁的浅滩上。
他们这里地势独特,上游冲下来的东西经常在村边滩上搁浅,最初他们也没在意——天天都有东西,多半是船上丢下来的垃圾。直到昨天晚上,两块板子搁浅,村里有经验的人一看——这是船板啊。
大家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无主沉船,那就是宝贝,船只可能沉没的地方大伙也有经验,于是这天天刚亮,阿四就招呼着大伙带着工具驾着船去碰运气了。
从清晨忙到午后,愣是没有找到沉船的位置,大伙倒也不着急,更没有人怪领头的阿四。毕竟这种捡外快的事本来就得听天命。莫说盲找,便是有确切沉没地点,也常常要找个好几天,甚至压根找不到。
阿四擦了擦汗,让大伙歇一下,今天天气好风不大,他打算找两个人和自己一起下水看看。
这个下水当然不是普通的游,而是潜入水中寻找,能做这份活的,全村加上他只有四个人,就靠这个本事,每次找到东西,他们都能比别家多分一份。
小伙子们一边吃午饭,一边你一嘴我一嘴的猜测船沉的位置,以及可能装载的东西。
也有人提出疑问:“这些天天气都不错,哪艘船那么倒霉,沉得一个活人都没逃出来?”
“有人不知死活夜航了吧。每次不都是这种外地来的船。”
“没错,肯定是外地来的,第一次走我们这里,不知道凶险,就想着赶路……哎,那是什么?”
不远处江上,载沉载浮一个东西。
“河漂子……”
“钩子钩子,小八,你们先去试试,钱哥,你们去下游截。”
众人合作,很快把浮尸捞了上来,大伙看着这河漂子陷入了沉思。
“阿四哥,这个……是军爷吧?”
阿四摸出来一个腰牌,看了一会:“没错,是军爷。”
“怎么会飘下来一个军爷?而且,阿四哥,这河漂子是从十水荡那边过来的吧?”
十水荡距离三姓村几里路,水域宽旷,芦苇丛生,深处传说能通龙宫,浅处沙洲水屿连片。大湖进出水一共十条河流,故名十水荡。
阿四忽然想起前两天地保来村里询问过军队船只之类的事情……
“来来来,收拾东西,回村回村,兄弟们,我们说不定要发了!”
“怎么就走了,这还早呢。”
阿四把官府悬赏的事情一说,末了总结道:“这要真从十水荡飘过来,大伙别忘了,湖口还有个村子。给他们抢先了,可就没有我们的赏金了。快点快点!”
众人纷纷收拾东西,只有一条船上的人还在犹豫。
“磨蹭什么呢?就你跑的快,等见过村长,多半要你去报信。”
被点的那人四下看看,确信没有其他人,压低声音说:“地保那天说是运送军饷的船……阿四哥,那上面是不是都是钱啊,我们要是先找到船,捞一点点起来,那不是发大了。”
阿四直接泼了一撬水过去:“醒醒吧。军饷都用银子,上面有印记,捞起来也不能用。被发现了,管你从哪里来的,都是掉脑袋的。”
阿四家境不错,小时候去镇上读过私塾,家里是想让他拼个秀才出来,无奈真不是读书的料。虽说没读出个名堂,在村里已经算难得的文化人,大伙都当他下任村长看,他这么一说,小伙子们打了个寒噤,收拾了心里那点小九九。
小伙子们很有行动力,第二天早上,刑捕司的人就从地保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楚亭月带着几个人直奔三姓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