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矢寒看着他,伸手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四、六二字。
蔡祥眉头紧锁:“我的一个下属好像听他们提起过,我把他喊来问问哈。”
高矢寒伸手抹去水渍,又写了一个“五”字。
“来人,把小康喊过来。”
九日,生死决。
从刑捕司总部密信传给楚亭月的信息,高矢寒也得到了。
他的消息没有那么详细,但也知道大会的后半场必出大事,而且是惊天动地那种。
正应了他最初的那句话——宛若养蛊,总要有一场生死厮杀才是终结。
知道后半场,稍微一推理就能缩短方向。后半场七八九,三天都有大事。
七号,游神结束,岛上将举行规模浩大的祈福仪式,这个仪式按照道家正统进行,起码要半天时间。
八日本来没事,这次新加出来刘娘子成仙仪式,比之次次都有的活动更吸引人。
第九天,敕封和同乐。
若真是单纯的五仙教内部争斗,那第七、第八天搞事情最合适,加上白莲教,不用想了,肯定是第九天,敕封大典。
一个奔着造反去的秘密教团,在敕封大典上搞出个血流成河的大事,不但五仙教在这里的威风扫地,皇家颜面也跟着完蛋。
敕封是大事,当天处州府的重要官员也要到场。
试想一下,处州头面人物济济一堂,宣读圣旨的庄严时刻——轰隆一声。
圣旨、钦差、玄清、处州知州等统统完蛋,血肉四溅,残肢乱飞……
白莲教在此时振臂一呼,恰好是处州主事无人、人心惶惶的时候,下州城、夺各县岂不是唾手可得了。
外面的密探回报,各地都出现了煽动民众集体前往县城讨说法的情况。
这会儿遂昌地区看上去是煽动民众找玄清他们的不痛快,和为“老教中首领们”——就是那些五通神祭司家族——鸣不平。
可问题就来了,大家都知道玄清和五仙教根基在迎仙岛,为什么不让他们到迎仙岛毁庙打玄清,反而是去县城“找官府讨个说法。”
但凡和白莲教打过交道的人,都充满了既视感。
高矢寒没想到找个有明确使用指向的火药能那么难,这会他已经开始后悔趟这浑水。
因为杨小英的缘故,他得到消息比楚亭月他们早多了。
楚亭月和路英通过一桩桩案件来抽丝剥茧,逐渐锁定兰仙姑,发现白莲教秘密和他们的危险计划。
高矢寒则在踏入遂昌前就知道——白莲教通过兰仙姑夺权,进展不太顺利,他们准备在迎仙大会后半段搞一次大流血事件。
他第一次失算是没想到偷运火药进来的居然是钦差大船上的人,他所有暗探线人钉死了兰仙姑和其骨干党羽,钉死了遂昌几条走私通道,全是白忙。
其次,没想到接货的人表面上和兰仙姑毫无关系,甚至和五仙教血海深仇。
他已经在想,如果到了第七天还没方向,是不是在哪里弄出点事出来让自己能离开迎仙岛。
仔细想想,不靠谱,真出了事,齐方同、蔡祥两个死了倒也罢了,但凡活下一个,自己将来有的受。
正纠结,下属带来一个好消息——杨小英的人传来情报,玄清这边在刘仙姑的棺椁之中找到了火药。
高矢寒刚松一口气,马上又紧张起来。
怎么是刘婉音的棺椁?
她的事在第八天就结束了,仪式终结,入土为安,根本不会放到第九天出现在册封仪式上。
难道……不是第九日,是第八日?
第八日,处州知州这些到不了场啊。
来人又说玄清他们还在搜查,昨天之所以出事,也因为他们拨了一部分人手去调查火药的事,使得山上的巡逻力量减弱。
杨小英的内应也是个人才,他给的判断非常准确——火药没有全部找到。玄清那里掌握了准确的数量,和已发现的对不上。
高矢寒暗地里深吸一口气,情况似乎只好了一点点。
没一会儿,城中的探子乘坐第一批渡船登岸,带来的是实打实的好消息。
遂昌城外的确出现了乡民持械(农械)聚集,不过按察司的那位经历是个人才。一介书生,赤手空拳站在激动的人群之前,靠着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好几队都说的低头忏悔,各自散去。
此外,浙西有跨区域调动军队的痕迹,最新情报,新任钦差按察使并没有前往杭州,而是乘船一路南下,已经到了金华附近,距离处州一步之遥。
钦差护卫队本身就有百余士兵,足够应付一场中等规模民变。京城的消息说此人出京前问皇帝要到了“可以在两浙内部调动军队”的旨意。
大规模民变的危险减少了很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应付好岛上的事情。
否则,炸药一响……按察使再怎么调兵遣将,平叛抓人都和他没关系了。
高矢寒终于问了一个问题:“楚巡司在做什么?”
下属愣了愣:“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今天早上还没见她下青螭。”
盯梢的士兵并不觉得奇怪,昨天晚上大家都熬了一个大夜,这会风平浪静补补眠也很正常。
换了个人,高矢寒也这么想。
可那是楚亭月,他们两个从临安到遂昌,也算熟人,这姑娘是一口血吐完吞几粒药丸照样提刀纵越。
可以这么说,这会儿他睡不着,这姑娘也同样不会高床软枕。
昨天晚上乱成一团,他这里眼线众多可以等着回报,楚亭月带出来的人手有限,照理说她因该去见玄清,甚至和兰仙姑谈谈……
这会儿还留在青螭上,是否是因为更有用的人物就在青螭上。
高矢寒手指一击茶几,蔡祥给出的那个人接货人是永隆帮的重要人物,永隆帮是秦淮帮合作伙伴。
楚亭月那里是不是也得到了同样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