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案”这个名字都是那话本小说起的,书生甲的祖传宝贝上的确有一颗硕大的金色珍珠。
红霞二人的版本里,相关人增加了好几个。
前半段的核心人物还是书生甲乙,两人合谋,诱骗良家女子,始乱终弃,还将其卖入青楼。两个书生拿着可怜女子的财产却科举及第,一个当官,一个经商,过的逍遥自在。
后半段,书生甲登科后调任杭州,沦落青楼的女子在宴会上看到仇人,立誓报仇。她经一个花楼仆役的介绍,在某个隐秘庙宇中以生命为祭品,请神灵为她报仇。
起誓当天,花娘横尸小庙,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眼流血泪,唇角带笑,手中握着一颗硕大的金色珍珠。
发现尸体的人见财起意,将珍珠私吞卖了出去。
死亡接力开始了。
从贪财卖宝的樵夫开始,所有拥有过金珍珠的人,无论时间长短都在半个月内死去。
死前通常经历数日噩梦,梦中一个女子在海潮声中幽幽歌唱,一边唱,一边流下血泪,血泪聚集成一颗璀璨夺目的金色珍珠。
连续死了几人后,这个故事渐渐传出,有人前往灵隐寺求解,方丈避而不见,只送出七个字“沧海月明珠有泪”。
这条死亡链滚雪球一样增加,可总有不怕死的,不知道,知道了还好奇的,贪图便宜点……去买那颗珍贵的金珍珠。还有人故意买来送给仇家,只不过鲛人诅咒很公平,送的、收的,都逃不掉,死后血泪垂面。
故事的结果是什么……没有结果。
在他们两个的故事里,金珠终于辗转到书生甲手上,并让他“垂血泪而亡”后就消失不见了。
这个死亡链的开端——可怜被骗的良家女子,后来的花娘某是蝶梦所在花楼的前辈,故而她对此深信不疑,一听蔡祥说“金珍珠”,立马心生畏惧。
蝶梦讲完故事后又说:“据说那些死于诅咒的人都会连着做噩梦,惊醒后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死的时候往往也是这样的姿势,宛若……蚌中含珠。”说着说着忽然哭了起来:“这故事大家都讲过,从来没出过事……”
楚亭月当然不会相信神怪故事,她就是觉得——遂昌这地方怎么和“诅咒”那么有缘分。
“巡司——看看这个!”
王实拿来的是李业舱房中点的蜡烛。
“这是什么?”蜡油中有一些黑褐色的灰:“像是草木灰?”
“我们切开了几支蜡烛,您看——”
三支蜡烛中,有一支断面上有点点斑驳,仔细看是细小的叶片。
“我听陈行说过,他和巡司在七贤洞地宫里的经历。那里的一些蜡烛也是夹了细小草叶碎片。”
楚亭月沉下了脸:“再请康仵作。”
她也是上一次刘婉音案才知道康仵作知道七贤洞出现的那种神奇毒药,同样是白莲教内部自行调配而成,他配不出来,但是认得出来。
康仵作再次踏上钦差船的时候已经入夜,他证实了他们的判断——这些东西有致幻效果,能让你看到恐怖的东西。
但是和罗汉塔那里出现的能把人活活吓死的不同,在蜡烛中的含量低,毒性弱,吸进去之后只当做了一场噩梦。
“白莲教中有不少此类东西,有些能让你如入仙境,有些让你如坠地狱,再有人烘托气氛,若是本身心里再有点鬼,那由不得你不信。”
“说来有意思,这套东西对原本‘不信鬼神’之人更有用。”
说完这些,康仵作对着楚亭月又低声说了一句话,后者一下瞪大了眼睛。
蔡祥的船舱在二楼,和齐方同各占一边,都是不亚于豪华客栈的大房间。北镇抚司缇骑佩刀守卫在外,娇媚女子端茶侍奉在内。
“巡司找本百户有什么事?还要……私下说?”
楚亭月开口便是:“船上带了什么格外重的东西?”
“啊?”
“这艘船的吃水超过正常范围。起码,多了几百斤的东西。”
蔡祥哈哈大笑:“楚巡司这话说的?是在指责钦差大船上私运禁品么?若是其他人如此放肆,本百户说不得得让弟兄们和他好好说道说道。至于楚姑娘么……这样吧,这艘船上上下下,包括本百户和钦差大人的船舱,你只管搜,想怎么搜怎么搜,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宝贝?”
楚亭月笑了一下:“现在是不能了——”
蔡祥脸色一沉:“此话何意?楚巡司是在寻本官开心么?”
“和上午比,吃水线擡高了一大截。”她看了看蔡祥的表情:“吃水线变化一看便知。百户大人先去看一眼再来责问不迟。”
蔡祥一脸狐疑的走了出去。
然后,船上就乱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蔡祥快步进来,看她依然坐在那里,一转头先骂侍女:“瞎了眼么,巡司大人坐了那么久,连杯茶都不上。”
楚亭月上船一天,终于喝上了好茶——宫里出来的那种。
蔡百户也换了称呼,笑吟吟地喊了声“贤侄女”。
她没有提老康头,只说是王实发现的,毕竟他们盯着大船有两天。
“今日下官登船,外面的布置就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