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方同一挥手:“本公子难道还会怕听故事?还是?你们害怕?”
蝶梦轻轻一颤:“奴家,真的怕。”
“蔡百户在这里,这里,这里,那么多护卫,一个个威风凌凌的,怕什么?”
蔡祥放声大笑:“妖魔鬼怪遇到我们锦衣卫的人,难说谁更怕谁。来来,本百户也喜欢听故事,你们谁说的精彩,有赏。”
“世人传说,大海中的珍珠都是鲛人的泪水。越是珍贵的珍珠,越是饱含了鲛人的情感。
“鲛人临死前的最后一滴泪水会化作最美的金珍珠,所以,就有那奸恶之徒,欺骗了鲛人的感情后将其残忍杀害来获取完美的金珠。殊不知,这样取得的珠子中会带着鲛人的诅咒。
“奴家的这个故事啊,要从洪武年间说起。洪武末年,一个广西商人到杭州城贩卖珍珠……”
钦差大船之上,红霞娇滴滴的开始讲流传在杭城青楼中的故事。
遂昌县城内,因为刘氏命案停业数日重开的客栈中一群士绅在聚会。
士绅中的领袖是卢煌,满堂宾客一分为二,四人年过四旬,三人不过弱冠。
若是有学政官在场,必能认出年长者都有举人功名,年少者都是遂昌县学里的佼佼者。
包厢之中没有美酒佳肴,更没有舞乐娇娘,只有笔墨纸砚。
一个年轻人奋笔疾书,众人环绕在侧,在他停笔沉思之时,不时提点两句。
半个时辰,青年搁笔,众人端坐,听他朗朗而读,落下最后一个字时满堂抚掌。
卢煌深深吸一口气:“好,写的好,将我等心意表达的淋漓尽致,可谓字字珠玑,血泪其中。但愿此次老朽上京能不负这篇好文章。”
众人一片叹息,卢煌带头,所有人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卢老年过半百还要奔波,我等实在是惭愧。”
“让晚生陪老师上京吧。”
“不行,你要参加今年的乡试,上京路途遥远,万一耽搁了?即便不耽搁,旅途艰苦,如何能专心备考。我今年刚刚四十,和诸位兄长比起来还年轻,我和卢兄搭伴!”
卢煌站起来朝着众人行了个礼:“诸位莫要争了,就老朽一人足矣。若是……还需各位继续坚持,教化乡里,笃行正道。”
“老师您……”
“无妨,正好我的女婿要接老朽去南京住一阵。”
“可是……我听说您的外孙招上了官司?就是死在此地的那个刘娘子的事?”
“多亏按察司路经历明察秋毫,小子已经被放了出来。”
“案子尚未有结果,他……能离开遂昌?”
“暂时不能,所以老朽也得拖几天才能出发。”
“不碍事,反正这事……也已经好些年了。梅雨季将到,卢老路上千万小心。”
“诸位,大事已了,我等也有好些年没有这般相聚了。”
众人一片唏嘘,有人说我和某某同在一个镇上,都不敢多相聚,镇子里的人都盯着,我们在一起说两句家常话都有人听壁角。
立刻有人道:“是啊,此次能相聚,多亏了迎仙大典。”
“今日便饮酒作歌,尽兴方归,下一次相聚,便是老朽从京城回来后了!”
“好!”
“卢老说的是!”
“诸位,恕我倚老卖老,多说一句。今日之谋,请诸位守口如瓶,哪怕在家中,哪怕至亲之人,也不可透露半句!”
众人互相看看,都正色道:“卢老放心!”
一场宴会直到宵禁才散,从县城外来的宿在了客栈中,其中两个年轻人住在了一间。
夜深人静,一人禁不住想起刚刚发生过的命案。
另一人宽慰道:“冯家娘子死在二楼,我们是在一楼。”
“嗯嗯……哎?出事的是哪间房?我记得是……”他刷的跳起来:“不就是我们头顶那间!”
另一人已经睡下,也是一个激灵,旋即道:“都过去好些天了,别一惊一乍的。”
“我……我真有点害怕。我听人说,这枉死的人不经超度去不了地府,会在被害的地方逗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另一人嗤笑:“圣人说了,敬鬼神而远之。再说了,就算刘娘子阴魂不散,你我又不是害她的人。冤有头债有主。”
“我听人说,这怨鬼是没有理智的……”
那人深吸一口气:“这遂昌满城都在说冯家那个娘子是仙姑下凡历劫,现在是归位,她的阴魂要么早去了仙境,要么在迎仙岛,反正不可能在这里。”
第一个人想了想,松了口气:“对,道观里的人会为她超度,没事了,没事了。”
过了一会儿,第一人又低声道:“睡了没?睡了没?”
“你又怎么了?我说你那么害怕,刚刚干嘛不跟着卢先生到他家住去?”
那人嘀咕道:“去他家,我更怕。我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另一个人正想说“没听到”,偏偏这个时候声音响了起来。
女子的曼妙歌声悠悠传来。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西湖水,杨柳堤,良人何处行……
声音一响,那书生反而松了口气,嘀咕道:“谁啊,大晚上的还让歌女在那里唱个没完,吵死了。”说完把被子蒙住头,睡去了。
倒是另外一个人倾听了一阵子,心说:“这声音是从顶上传下来的……谁胆子那么大,住刚死过人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