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凡由此感到自己对付主编好像也有了一些责任,但她不知能做什么,于是自作主张帮他们订席陪客。付小宇个性清冷,本来无心应对宾客,樊凡的举动正好解了她的围,她也难得真诚地表露了感谢。
樊凡抓了空闲跟江远聊了聊,才知道付主编本来血糖就有问题,从去年因为内部斗争退居二线后身体就更不好了,开始只以为是精神不佳造成的,所以并没有特别重视。等到今年出现了明显的疼痛才又做了专门的检查。第一次没有查出来,只以为胃病,做了一个小手术。术后发现有的指标没有恢复又做了第二次检查,确定是胰腺癌,虽然医生已经暗示可能已经进入了中晚期,但表面症状以及一些指标还有争议。这次手术不只是切除肿瘤,同时也是为了确定严重程度。
付小宇想要带他去英国检查治疗,但付主编身体已经比较衰弱,经不起长途飞行的折腾,又担心自己会客死英国,所以坚持在本地治疗。付小宇怨父亲保守不听劝又为他健康忧心忡忡,心理状态一直不佳,而他家的亲戚多半都在外地且各有自己的事情要操心,这些日子若非江远在左右服侍走动,很多事情都不会这样顺利。
樊凡又问起江远家的事情。江远只说提出离婚后,母亲跑去他爸的单位闹了一通。虽然因为他爸临近退休,单位不能拿他怎样,但他爸索性以此为借口不再回家。他妈妈现在精神很差,由哥嫂在照顾。他原想租个大房子接她过来同住,但房子还没找好,付主编又出了这样的事,所以要再拖一拖了。
樊凡说他妈妈过来以后,他们可以住两人之前的婚房。离婚后,樊凡就把房子租出去了,但她跟江远说年后租约到期租户就不续租了,时间正好。怕江远拒绝,樊凡又赶紧补充说是要租金的,按月供的一半算。江远却仍是说不必了,他妈妈这个情况,不太方便的。
交谈间,手术室终于结束了。一堆人围上去,医生说是手术非常顺利,再观察半个小时就能出手术室了。付夫人喜极而泣,大家也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医生让人陪付夫人去病房休息等候,付小宇和江远跟着医生去问手术具体情况。大家七嘴八舌安慰付夫人,樊凡看出她焦灼无安,根本无力应付,于是又帮忙敷衍宾客。等了半个多小时,付主编被推回了病房,但还没醒。付夫人完全不理会别人了,坐在床边含泪握着他的手,不时怜惜地摸摸他的脸。这样直白的情感表露,樊凡在自己父母身上都没怎么见过,她又想到江远常常出入付家,这样的情形应该也不少见,对比他自己的父母关系,他又是何种心情。
又过了一会儿,江远和付小宇面色凝重地跟着医生回到了病房。医生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大家又问江远他们医生说了什么。江远只是说要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仍需继续治疗和观察。樊凡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江远说不需要,付主编醒了以后身体也很虚弱,大家今天最好都先回去。樊凡看江远疲倦不堪的样子,也不忍再给他添乱,也就先走了。路上又担心他不会好好吃饭,于是跑去他喜欢的甜品店买了蛋糕给他送过来。
江远颇有些意外:“你现在倒是比以前体贴。”
樊凡很不好意思地说:“原来也没有这需要嘛。”
江远吃了口蛋糕,说:“也许只是你没发现有需要。”
这话很难接,于是樊凡转而问付主编的病情,江远这才告诉她,癌细胞其实已经转移了,虽然医生说凡事都有意外,不肯明说预期存活时间,只是鼓励他们积极治疗,但其实都知道情形是很不乐观的了。现在只瞒着付夫人,说后续还需要化疗和其它一些医药手段巩固手术成果。
樊凡只觉唏嘘。她想到陆予风常常谈及的因果问题——付主编有名有利,生了病也可以保证好的医疗待遇,却仍不免病痛衰亡。他又是走错了哪一些吗?这件事又会对他的家庭,特别是情感深笃的妻子产生怎样的影响呢?如果失去精神之父,江远又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