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您不去看看大公子吗?他明日可就要去神堂了。”
夭夭木愣的看着空落落的大殿,一声不语。
与其让现在朝堂上喜怒不定的熊赀害了艰儿,不如让艰儿留在神堂中,虽然惊怖,却能保住一命。
“你要是不去,不知何时能见到艰儿了。”姬淳在旁提醒着。
楚国的神堂一向是男子才能进,纵然是夭夭这般身份尊贵的王后,按照惯例也是绝不可进入的。
“见了他,我会更舍不得。”夭夭苦涩的笑着,“如果让他看到了我的不舍,在那种环境下会更加的软弱。”
忽然一阵脆生生的脚步声传来,一张嫩嫩的小脸自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熊艰踏着稚嫩的脚步朝着大殿跑了过来,但那台阶对他而言有些过高了,他几乎是趴爬着上去的,本素赶紧跑过去,将他抱了过来。
熊艰扫视了一眼四周,终于锁定了坐在正中间的夭夭,绽开了笑容。
“娘亲!”
虽然夭夭已经是王后,但她一直都让熊艰叫她娘亲,“母后”二字过于沉重。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那一刻,夭夭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一下就溃败了,她起身,从本素手中接过熊艰,任由熊艰在她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这般淘气。”夭夭宠溺的笑着。
熊艰冲着夭夭咧嘴大笑,身子还不住的往外够,夭夭往外看,只见那满院的玄都竟然开了。
“今年的玄都竟开了两季。”姬淳在旁感叹着。
夭夭抱着熊艰,看着那满院盛开的玄都,情思迢迢。
——“待到明年花开之际,我便回来了。”
他的话还历历在耳,而这玄都,已经开了两季。
翌日,夭夭亲自为熊艰穿戴上了冠服,握着那双稚嫩的小手上了凤撵,亲自送熊艰到先祖灵堂。
“王后,女子是不能进的。”麦当小声的在凤撵旁提醒着。
夭夭紧紧的抱着熊艰,没有应声。
她要亲手送亲儿受难,就算被那群老贵族们千夫所指,她也无所畏惧。
“本宫只在门口看着他进去。”夭夭低声道,她的怀中,熊艰还在慵懒的打着哈欠,夭夭一笑,轻轻唤了他一声。
“艰儿,娘亲嘱咐你的事,你一定要记住。”
艰儿点点头,“艰儿会好好戴着的,娘亲放心。”
“在任何时候,你都不要害怕,即使娘亲不在,你也要勇敢面对,你是你父王的儿子,也要像父王一样坚强,好吗?”
小人儿似懂非懂的点头,夭夭紧紧的抱着他。
从昭华台到灵堂的距离很远,但夭夭却觉得这时间过得太快,才一转眼,她就已经看到了灵堂前等待神使到来的巫师。
下了凤撵,艰儿像是知道自己身怀大任,主动松开了夭夭的手,走向了巫师。
手中忽然空落落的,那股熟悉的温度消失,夭夭一时怅然若失,竟有些后悔了。
“艰儿!”她叫了一声,大步冲了过去,企图把艰儿拽回来,却被巫师拦住了,艰儿在巫师身后不解的看着夭夭。
“王后,大公子是既定的神使,您不要为难我们。”她确实……鲁莽了。
夭夭退了一步,忽的转过身,复而上了凤撵,毫不理会艰儿的目光。
“回去吧。”她极力隐忍着,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万念俱灰,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即便是在她被邓曼关押起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恨和失望,却从不曾像现在这样,似乎活着,都成了一种累赘。
队伍忽然停了一下,夭夭的凤撵也停了下来,夭夭擡头,看到邓曼的仪仗正迎面走来,麦当搀扶着夭夭下来。
夭夭施施然的行了个礼,语气恭敬,“儿臣请母后安。”
那凤撵上的女子并不看夭夭。
“这世间的母亲,哪有像你这么狠心的,竟舍得将孩子亲手送到连大人都不敢长待的怖惧之地。”
那口气中虽有责问,但也有丝怅然。
“跟母后比,儿臣算得上什么呢?”夭夭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至少我儿被奉为神使,受尽敬仰,熬过这一关,他此生都会备受尊敬,总比把他扔到吃人的战乱中强得多。”
邓曼眼神徒然瞪大,复而危险的眯起。
“你竟敢这么跟哀家说话。”
这是邓曼心中的伤疤,被夭夭这么毫无前兆的撕开,疼的鲜血淋漓。
“儿臣说了什么?”夭夭故作不知,一脸的懵懂,“如果儿臣言语中有得罪母后的地方,还请母后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小辈一般见识。”
邓曼嗤了一声,丹凤眼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你啊,就自求多福吧,”邓曼的笑毫无笑意,“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