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色,让邓曼想起了已经逝世已久的夫君熊通,她看着熊赀那张透着坚毅的脸,一时间有些不愿意挪开目光。
“这也是本宫所乐见的。”邓曼坦然一笑,心中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父子俩,“只是这后印,王儿若是无法说服本宫,本宫是绝对不会交出的。”
此话刚落,屈瑕就从殿内出来,向二人各行了一礼。
“君上,并未找到后印。”
“王儿,你可知搜了章华台,夺本宫后印的后果是什么?”邓曼眼神空望前方,表情平静如水。
没找到完全在熊赀的意料之中,熊赀退了几步,对邓曼又是一行礼,恭敬道。
“儿臣只知道,您是我的母后,我儿子的祖母,”他擡头,一双犀利的眼睛灼灼的盯着邓曼,“而非,谋权者。”
言罢,熊赀长袖一挥,大步离开了章华台,留下了一脸惊骇的生母。
紧接着,后面传来声嘶力竭的嘶吼,邓曼颤抖着擡起手,指着熊赀的背影,气得站立不稳,“熊赀,你放肆!”
熊赀停下了脚步,但并未回头。
一旁的屈瑕满脸的忧虑,小声的提醒,“君上,太后她……”
“派人秘密监视章华台,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上报。”熊赀像一块千年寒冰,口气清冷。
他七岁随父出征,几次险些被奸佞所害,如若不是鬻拳孤身闯敌营救出他,回朝之后邓曼和保申力保他登基,又怎么会有现在令众国闻之丧胆的楚王熊赀?
但,他才是王,维护王权,是他必须做,也要为此付出一生的事。
他的母后,已经不是那个小时候对他温言笑语的母亲了,她为了守住手里的权利,不惜不择手段,甚至连骨肉都要抹杀,而她却浑然不知,沉溺在她那用王权编织的美梦中,不愿醒来。
熊赀握着的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到了掌心的肉里。
几束微弱的烛光,在夜风的吹拂下显得摇曳不安,江芷宫内除了熟睡中的鬻婕外空无一人。
帷幕中,鬻婕似乎做了噩梦,眉头紧皱,额头上密密麻麻出满了汗珠,她忽然惊醒,直直的坐了起来。
在梦中有条蛇一直在冲她危险的吐出舌信,她几次逃离,都被不断长大的蛇给拦住了去路。
醒来,她倒吸了一口气,此时她的小臂正在不断的传来灼热的痛感,她撩开袖子,眼睛突然瞪大!
原本只是一个红点的手腕,现在自那向上,冒出了一根黑线,那根线不断的向上攀延变粗,弯弯曲曲的像条不断长大的蛇。
后背不断冒出凉凉的湿气,她惊恐的瞪着还在不断往上弯曲生长的黑线,失声尖叫。
这一声尖叫惊动了外面守夜的宫女,宫女们惊慌的跑了进来,拿着的灯笼一时间把寝殿照的灯火通明。
“夫人……”
“我没事,出去。”鬻婕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隔着一层帷幕,宫女们只能大概看到她的轮廓。
见鬻婕没事,宫女们又纷纷下去。
“雪夜,你留下。”帷幕中的女子说。
雪夜是鬻婕的贴身宫女,自还未嫁入楚宫时就一直跟着鬻婕,也是江芷宫里宫女中和鬻婕最亲近的。
“夫人有什么吩咐?”雪夜微微欠身,恭敬问。
鬻婕侧头看着已经快爬到肩膀上的黑线,穿好了衣服,撩开帷幕,坐在了床边。
虽然殿内昏暗,雪夜还是看清了鬻婕苍白如纸的面孔,那张迷倒众生的脸上满是细细的汗珠。
“本宫问你,今夜可是出了什么事?”
雪夜听她这么问,一紧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夫人难得像这几日睡得安稳,奴婢本想等夫人醒来之后再跟您说。”
鬻婕挑眉,继续听着,但眼前这个宫女接下来的话,让她觉得大难将至。
“君上不知为何带兵去了章华台,还抱了满身是血的夫人出来,听说是夫人杀了奸污娥婵的守卫……”
真冷啊,鬻婕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湿凉的感觉让她浑身十分不舒服。
雪夜继续说了下去,“奴婢还听说,君上他,差点夺了太后娘娘的后印。”
“夫人可还活着?”鬻婕问道。
“太医说,夫人已经有孕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君上才会暴怒。”
鬻婕笑得凄惨而失落。
“能让他那么生气的,也只会因为妫夭夭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