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即而来的是淡淡的忧伤,夭夭笑了下,说,“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淳哥哥把我带到了息国,这份恩情,我不能忘。”
郢都城外一片郁郁葱葱,哪里还看得到前几日血战的痕迹,野草似乎疯长了好多,夭夭努力分辨了许久才找到屈瑕和姬淳打斗的地方,这多亏了那棵歪脖子树,那天夜里她就是躲在那棵树的后面看着姬淳战败倒地。
夭夭环顾四周,这里空无一人,即使她早就猜到姬淳不会在这里等她。
子元站在不远处,用笛子挑开了一处草丛,里面隐藏着干涸的血迹,甚是吓人,“这几日的雨,怎么就没把这些血迹冲刷干净?”
他继续把旁边的草丛挑开,笛子所经之处,竟显露出两条大致平行的血印。
“这血迹……”
夭夭走过来,看到血迹时脸色苍白,她猜到了,但却不敢再往下想。
——那长长的血迹,明显是被拖拽了许久,夭夭连唇色都变得苍白,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
子元不敢再继续下去,他扶住夭夭,安慰道。
“兴许是车不好进入这里,所以救他的人才拖着他走。”
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本来他们此次来不管见到何种场景,都不足以确定姬淳是否还活着。
在那副面具后,子元第一次显露出了怜惜的神色。
“至少他没有死在这里,你就宽心吧,你不是说他辰星未落吗,那他就是还活着。”
夭夭脸色煞白的点头,她试图忍住头部一阵一阵的眩晕,道,“我们走吧,今天老头出关,让他发现我不在了可就完了。”
“是何人?”不远处的甲胄似乎看到了他们,远远的大声质问,见子元和夭夭不回答,伙同其他士兵一块跑过来。
子元心下不妙,拉着夭夭就走,谁料夭夭被草丛里的血吓得腿软,根本跑不快,索性把夭夭架到后背上背了起来,大步跑到马儿身边,把夭夭放在自己前面,飞奔而去。
后面的追兵明显没有子元的马跑的快,很快就落下了一大截。
夭夭背对着他,子元看不到她的表情,直到进谷下了马,子元准备扶她下来,却发现夭夭眼睛似闭非闭,子元轻轻一拽,她竟一头要栽了下去。
他眼疾手快的把她稳稳的抱住,不远处,几个小童看到子元回来了,也颠颠的往这里跑。
子元把夭夭放到了地上,反手摸到了她手腕的脉搏,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脉搏圆滑如按滚珠,典型的妊娠象,但是这脉搏有些奇怪,忽走忽停,却又雷似止脉。
“你可知你有孕在身?”子元紧张的问。
此时的夭夭神智已经不太清楚,听到子元这么问,本就白皙的面色更显苍白。
小童们跑了过来,把子元和夭夭围成了一个圈。
“师兄,夭夭姐姐怎么了?”
子元明显没有功夫回答他们的问题。他想着夭夭的脉搏,看来是余毒刚好又怀了孕,之前他听师父说过妫夭夭所中的毒是邪物的□□,虽用蚀骨草相互克制,但要想彻底痊愈还得歇息个一年半载。
就在子元思考的功夫,七个小孩儿已经在旁边编好了一个竹床。
“师兄,我们把夭夭姐姐背回去。”
子元震惊于这七个小童的造床速度,也难怪师父离不开他们。
“好,”子元答应着,把夭夭抱起来放在了竹床上,看着几个小童配合默契的往前跑,竟忍不住笑了。
整整三日,夭夭都未曾醒来。
她的这个身体,真真是苦坏了莫英子,他当神医当了这么多年,从未这么怕用错药,纠结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子元坐在茶凳上,喝了杯茶,道,“师父,你别晃了,我头都晕了。”
“你,你头晕?!”莫英子一听这话,气的不打一处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要不是你随随便便就把她带出去,她至于受刺激,至于到现在醒不过来吗?!”
子元又强调了一遍,“她醒不过来不是因为受了刺激,而是因为之前的蚀骨草。”
莫英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到旁边的药房翻弄药材。
那蚀骨草乃至阴之物,这腹中的胎儿又需阴阳调和,过阴过阳都不可,如何把握这个量,着实困难。
“不如,用甘草打底?”莫英子喃喃自语,手抓起一把甘草,闻了一下。
“清热解毒,温和,可用。”子元道,“但是并非能根治之药。”
本来被赤童他们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药房,被莫英子翻弄的杂乱无章,闻闻嗅嗅的。
“我还就不治不了这丫头的病!”
竹屋附近,两个身穿斗篷的女子快速疾行,竹林旁的结界对她们似乎一点用都没有,前行的女子看到了竹屋,停了下来。
“应该就是这里了。”邓曼虽有些犹豫,但心中笃定就是这里。
透过竹屋的窗户,她看到一闪而过的莫英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焦好看到邓曼的笑容,小小的吃了一惊,自扶持熊赀登基到现在,十余载的时间啊,她从未见邓曼再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