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让夭夭的手不由得僵硬了一下。
息国尚有在外未归的旧部,只要她和姬淳能够拖延足够的时间,就还有一丝希望。
但如果熊赀死在这里,一切就都结束了,包括她和姬淳的性命。
这满身的罪孽已经洗不掉了,不杀熊赀,她如何对得起姬淳和遭到屠戮的息国百姓?熊赀要杀,姬淳也必须活。
夭夭大力的捂住了他的伤口,拽下了腰间的系带,不由分说的扒下了熊赀的衣服,那里除了毒物的抓痕外,还有一处箭伤。
那是熊赀离开陈国时受的那一箭,在左胸口。妫夭夭一阵恍惚,手指轻抚住那块伤疤,飞快的用系带将熊赀胸口的伤口紧紧围住,打了个结。
“熊赀你听着,”夭夭似是下了决心,低声警告,“打静不打动,楚军不可在途中驻扎,一定要直接回到郢都,否则定会有人旁人作祟。”
“你怎么知道?”熊赀吃惊,疑惑问她。
夭夭不回应他,打开车窗,唤了屈瑕来。
“屈将军,楚王有事吩咐!”
屈瑕听到夭夭的声音,有些迟疑的骑马到车旁,只一眼,他就像怕长了针眼儿似的转移了视线。
车厢内,熊赀裸露着肩膀靠在车厢上,夭夭的手放在了熊赀胸口处,一派旖旎之景。
真没想到,君上搞定女人这么有一手,屈瑕脸有些微红,侧过脸。
“瑕,这一路莫要耽搁,直奔郢都。”
屈瑕疑惑,道,“君上,已经三天未曾歇息了,军士们太过劳累,直奔郢都还有近两日的路程,卑职怕军士们撑不住。”
“你传信沿路官员,备足车马,让军士们轮流在车上休息。”熊赀道,又是一口毒血上涌,夭夭抚着熊赀的后背,为防屈瑕看到,手极快的将车窗关上。
“不要说话了。”夭夭低声警告熊赀,趴伏在熊赀的后背,一口一口的从熊赀脖颈处将毒血吸出。
想保住姬淳的性命,她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杀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熊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夭夭用力的吸也用力的吐,但仍抵制不住不断传来的眩晕,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她看到自己吐出了一口熊赀鲜红的血。
应该吸干净了,夭夭松了一口气,疲惫的倒在熊赀身上。
深夜时分,熊赀终于醒了过来。外面,屈瑕正在分配军士们休息的牛车。
“瑕,安静一些。”熊赀头晕晕的,但却比昏睡前的疼痛好得多。
腿部有重量传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似是从他身边滑落了下去,枕在了自己腿上。
睡着了?他心里忽然一阵温暖,伸手将车窗打开,借着月光,想帮夭夭调整一个舒服些的姿势。
手碰触到夭夭肩膀时,却觉得哪里不太对,总觉得她过分安静了,甚至不太感觉得到夭夭的呼吸......
“妫夭夭?”他警惕的低声呼唤,“夭夭?”
他索性将夭夭扶了起来,看到夭夭脸色煞白,嘴角有着鲜血流淌下来的痕迹。
他眯起眼,看到了雪白貂皮披风上遍布不规律的黑斑,伸手触摸,竟是粘稠的血迹。
难怪他中了这样的毒还能醒来,原来是这个女人为自己吸了毒!
就在他即将抓狂的时候,夭夭忽然大力呼吸了下,随后眼睛慢慢睁开,看到熊赀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疲倦不堪。
“不要晃我,让我睡会儿,很累……”夭夭低声的喃喃,她的神志已经不清楚。
“傻丫头,”熊赀又抱紧了一些,夭夭伏在他怀里,微微闭上了眼。
上次被他抱住,还是在广灵宫的时候,。意志沉迷的妫夭夭把头埋进熊赀脖颈,深吸一口气。
熊赀心中一阵酸楚,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楚王回朝,让所有在场的朝臣都吃了一惊。
他们的王,竟抱着一个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女子似是睡着了,而且那名女子竟还是息国君夫人。
真是极天下之大谬!
熊赀抱着夭夭对高台之上的邓曼匆匆行了一礼,之后就急匆匆的大步回到兰台宫,丝毫没有顾忌邓曼和众臣的反应,留下了面容僵冷的邓曼和一片哗然的臣子。
“把宫内所有的医官叫来!”熊赀边走边吩咐宦官统领陈矩。
邓曼细细打量着被熊赀抱在怀中的夭夭,果然是倾国之色,也多亏了她,熊赀才会对不入眼的息国发兵,拿下了息国的铜矿。
能够让一向重视朝政的楚王罔顾群臣和母后,此女对邓曼而言,怕是并非善类。
邓曼嘴角忽然闪过一丝似有似无的笑,骨节分明的手从衣袖中露了出来。她轻拢了下一丝不茍的鬓角,手上戴着的那颗硕大的绿宝石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刺人眼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