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赀定定的看着那把小楚刀,他当时被妫夭夭设计,重伤之时,他将这把刀塞给了她。
他一把夺了过去,只看着不说话。
屈瑕知道他想到了妫夭夭,顺手从军士手中接过纸灯残骸,解下了还紧紧绑在灯骨上的油纸包,从中拿出了妫夭夭塞进去的锦帛。
上面写着“退兵,可保楚军。”
屈瑕嗤的一声,略带酸意道,“妫夭夭如今是在以息国君夫人的身份跟我们说这些吗?”
熊赀没说什么,他心里清楚现在这个时候,她冒险送出这封信意味着什么。
这时,前方的传讯兵踉跄着跑向他们,面露惊恐之色。
“回……回禀君上,前锋的将士们不知怎的,个个都像是中毒了一样,浑身乏力行进不前。”
熊赀微微一愣。
“什么玩意儿?”屈瑕眉头一皱,就要驾马上前去看,被熊赀拽住了盔甲,转头看,发现熊赀一副已经知道前方是何物的神色。
“前方应是毒瘴。下令,停止行进。”熊赀将锦帛塞回胸前的盔甲中。
熊赀叹了口气,嘴角紧抿,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抉择。
“绕行至息城北部,自北部攻城。”
息国的北城门的另外一边便是陈国边界,姬淳绝不会在那里设置。
庄成领命,飞快的奔往队伍前方传令,队伍恢复了前进,熊赀却满脸的心事重重,屈瑕在旁边虽不说话,但心中却十分不解。
“姬淳好歹毒的心肠,”熊赀低声,恶狠狠的说着,“他竟然敢在城池周遭都布上了瘴气,不仅想要了我楚军的命,连息国的百姓都不放过。”
屈瑕闻言一惊,这才明白熊赀为何要绕行北边。
“妫夭夭可是息国的君夫人,她竟然会给我们传信……”屈瑕心中有些疑虑。
“她不过是劝退兵,”熊赀咬着牙说,“但我楚军已行进至此,绝无退兵之理,何况息侯阴诈,此行,必要除掉他。”
这两年时间他几乎日日难眠,妫夭夭知晓他心口在不同于常人的右侧,故意设计让姬淳亲手射杀自己。
除了妫夭夭以外,所有人都以为公子赀必死于归楚途中,任谁都没料到,没等到楚国的丧报,反倒是等来了公子赀登基的传信。
虽躲过一劫,那一箭也只是伤及左胸,但力道极重,射箭者为得就是将他一箭毙命,若不是这两年伤势反复,他早就发兵息国,又怎会有今日之祸。
这一夜过的尤其漫长,直至第二日午时,长乐宫都没有收到楚军攻来的消息。
长乐宫中仍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着传讯兵,却迟迟没有见到踪影,姬淳疑虑更甚,派人前去城门探听,谁知得到的消息是楚军压根就没有攻过来。
“难道是见到沟渠,退兵了?”姬淳喃喃着,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想法。
那形成毒瘴的沟渠,乍一眼看上去与寻常沟渠并无区别,不过是脏臭了些。
此难终于过了,夭夭坐在一侧,并无言语,心中庆幸。
忽然,外面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北城门的守卫忽然出现在了殿门口,他们几乎是匍匐而进,慌乱的早已失了形态,盔甲凌乱不整。
“回禀侯爷!楚军!楚军自北门攻入了!”
姬淳徒然站了起来,他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指向来人。
“你说什么!”
姬淳有些站立不稳。
夭夭浑身发软,坐在那里木愣着一动不动,那封信中写的瘴毒只是想让熊赀退兵,但他竟会绕行到北部进行突击,夭夭不愿再往下想,惊愕的不知所措。
她的举止落在了姬淳眼中,他微微一怔。
“你们都下去,到外面候着。”
“侯爷!”众臣都不愿在最后一刻离开君主,纷纷出言相劝,姬淳却十分执拗。
“出去,本侯要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熊赀,你们太吵了。”
姬淳坐下,低垂着头,待臣下们都退了下去,他才缓缓的开口:
“是你传信给他的吧。”
不像问句,倒像是等待着夭夭的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