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没有想这么多......万死难辞其罪......”
“公子赀他到底答应了你什么,让你敢瞒着本宫私自做事!”
夭夭已经怒极,每字每句都像是冰渣一样刺向洛娘。
私通别国王储,罪应剔骨,洛娘抖得停不下来,擡头看到夭夭审视的眸子,忽然怔了怔。
七年未见,彼时尚显稚嫩的少女已经长大,神态相貌已经出落的和君夫人别无二致。
一时间,洛娘百感交集,几乎拼劲全部力气重重磕了一个头。
“公子赀说,他此来,会为庄公正名!”
春雷乍响,轰鸣声不断传入殿内,妫夭夭短暂震惊,随即垂目,朝着雷声所在的方西望去。
周以礼治国,诸侯之间亦是尊卑有别,陈楚亦是如此。君父在世时推行土地丈量之法,将权贵的闲散的荒地收归公有,不仅如此,平民还可按家中人头租赁荒地耕种。此法一出,庄公就已成了众矢之的,他未动权贵们的真金白银,权贵却因平民受益而不满,父亲死后,那些得势者表里不一暗自窃喜的嘴脸,夭夭见了太多。
她眼神逐渐空洞,声音缥缈。
“你做得很好。”
他公子赀到底是什么人,胆敢说出为君父正名这种话,不知是胆子太大,还是他手里有着什么能让陈国听话的东西。
楚国的王储,一心要淌陈国的浑水,真乃奇闻。
“......但以后不要再做了。”
“什么?”洛娘懵掉了,完全没懂夭夭的意思。
“日后,你就只是广灵宫的掌事,其他的事情不要管,公子赀那边,我来应付。”
外面的玄都树枝被风刮得簌簌作响,妫夭夭站在廊上,有丝丝的泥土腥味飘入鼻腔。
“君父和阿母已经不在了,这广灵宫里的人,不能再枉死了。”
好像是要下雨了,妫夭夭看着的玄都树,上面的玄都正在大簇大簇的绽开,七年未归,刚回来就迎上了这初春的第一场雨。
在她身后,洛娘悲恸啜泣着,想停下却停不下来。
“洛娘,我累了,想睡会儿。”
洛娘努力支撑起身子,站起来,勉强开口,问着。
“正殿虽收拾出来了,但老奴怕公主在这里睡不好,就连着西侧殿也一同收拾了,公主要是害怕,也可.......”
“阿母不会害我,”妫夭夭揉了揉头疼,柳叶弯眉凝成了一个结,“西侧殿就算了,我可不想一开门就看到楚国人。”
公子赀忽然笔锋一折,狠狠的划了下去,行云流水的书法忽然多了一道丑陋的墨迹。
他不经意的皱了下眉,随即将笔重重的掷在桌上。
“你急了。”一旁认真撸狗的公子瑕定定的说。
从陈国长公主来过之后,公子赀就故作镇定的,慌了。
“谁急了。”公子赀嘴硬。
公子瑕撇撇嘴,也不想揭穿什么,只低头继续给茹黄挠头。
“你说这陈国长公主到底图的是什么?先从宛丘城门开始,帮咱们入驿站,之后呢,又通过茹黄提醒刺杀,最后呢,还将你送回给她的太昊剑,借庄公君夫人回魂之名,还给了陈公。”
公子瑕略作沉吟努力思考,忽然摇摇头。
“她这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不见其人,却总能预料到咱们的动向。”
“她不是说了吗,要嫁给我。”公子赀冷冷瞟了公子瑕一眼。
“我倒觉着,她并非真心要嫁,反倒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对王权无意,甚至还刻意维护陈公,这么看的话,她应该站在陈公一方才对。”
公子瑕分析着,看着兄长反应。
“难道她知道了,是保申大人率群贤签了万名书,周王室才对她册封,因此感恩于你?”
公子赀嘴角紧绷,
“朝堂上那般无礼,是感恩的样子吗?”
勤德殿上,妫夭夭那副盛气凌人的傲娇模样一下闯入兄弟二人的脑海,二人同时摇了摇头。
“送庄公灵柩归陈的时候,我曾见过她,但那时已是七年前,还只是个毛丫头。”
公子瑕眼睛忽然一亮,公子赀继续说着。
“......那是我怜她丧父,阿母又患了疯病,实在可怜。所以即使当众被她剑胁,我也并未说什么,却不料过去七年了,她越加张狂了。”
就算这位公主是有意想帮他,但这种被人在身后窥探,总是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
公子赀这般想着,无奈不由得叹气。
“周王室册封之事,切勿让她知道,这样的莽撞性子,要是知道了定会误了大事。”
“她要是对你有感恩之心,不也是好事吗,说不定能帮上你。”
“能帮上什么呢?”公子赀笑着反问,“外强中干的高贵公主,无所护佑,稍有不留神,便会自身不保,她可是庄公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得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