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下
敌国使臣来朝,抢走七座城池和三公主的事带起了一阵轩然大波,考试学子们两日科考结束后才得知此事,届时使臣早已走出了万水千山,无论如何也无法追的上了。
然后,新科状元中举的第三日,做个一个惊煞所有人的决定,他辞了官职从了军,此事一出,整个宣国举国震惊。
皇帝于朝堂之上表达疑惑,状元郎答:“无论文职武职皆是报国,既然都是保家卫国又何必非要缘由?且子允的抱负不止在朝堂,而是要做一个文能谋略,武能征战的将军,收复我朝失地便是臣心中所愿。”
此话一出,皇帝大赞,当即赏了个昭武校尉的官职。
自此后四年,林校尉便真正实现了他的诺言,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大大小小征战无数,履履收复宣朝失去的城池土地。
宣和三年大败乌金国,宣和四年逼退鲜奴部落,五年兵破北戎……
短短四年,林子允便从一个小小校尉升至宣国最高将领职位,铁骑将军,字念玉,封侯启明,意喻启明之星,一时风头大劲,无限荣光。
宣和六年,失地全部被收回,宣朝国力到达空前鼎盛时期,万国来朝。
就在这时,启明侯兀然请旨东伐虞国,却被皇帝一口回绝。
朝堂之上他站的顶天立地,字字铿锵:“虞国欺凌我朝多年,边境民不聊生,屠戮百姓不计其数,强征民脂民膏,强抢我宣朝公主!如此深仇大恨如何能忍得?”
“这个……虽说我朝现在兵力强盛,可也要适当喘口气,此时鸣金收兵是上策。”皇帝斟酌着开口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提到强抢公主的时候,启明侯眼中似乎一瞬间竟有滔天恨意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虞国强盛多年,若任凭其发展,今后怕是更不容小觑,半月前两国边境交手首战告捷,此时乘胜追击方为最佳。”林子允脸色发冷地看着高堂之上坐着的人,晓之以理劝道,全身上下都分毫毕现的表达着固执。
“可这一战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敌人,是压制我朝多年的宿敌,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败了你可担的起责任?”皇帝履履被顶撞,脸色微沉,语气也不太好了。
满堂文武有些瑟瑟发抖,生怕帝王大怒殃及池鱼,有的甚至想过去将启明侯一把拉回来,好让他少说两句。
然而一直以来文质彬彬,温和有礼的启明侯今日不知吃错什么药了,竟然固执的像头倔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百战百胜的大将军与帝王朝堂公然对峙,若是个别的什么人怕是要被皇帝猜忌功高震主了,可启明侯不会。
启明侯此人的忠心可以说是天地日月可鉴,不只天地,只要长眼的都可以看到,他兵法谋略之才能有目共睹,立下战功数之不尽,却没要过任何赏赐,不要宅院,不要白银,不要奇珍异宝,甚至,他连兵符都不要,简而言之,就是一个白干活的!
此人孑然一身的让皇帝看着都觉得不好意思。
因此皇帝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此刻朝堂上的对峙真的是因为忧国忧民,如此忠诚的护国大将军,皇帝给予的耐性自然是比旁人多了些。
“臣用项上人头担保此战必胜。”他的声音平淡的不能激起一丝水花,但声音里却好像蕴含着将要去毁天灭地的力量。
“此战臣只带一半兵力前去,另外一半兵力确保宣国稳固”他做出了最后的让步。
如今周边各国都被打的零零散散,掀不起什么风浪,只剩下个最强的虞国,他们交战之后就算是败了,和杀神铁骑大将军交战后的虞国,在还有一半兵力的宣国面前,也是只能望尘莫及了。
所以,他确实已经做好了最妥帖的打算。
最终,这场对峙在启明侯的再三担保和晓之以理之下以皇帝妥协告终,铁骑将军第三日便带兵出征,一路绝尘,剑指北方。
最近几日频频举国欢腾,前方战事履履传来捷报,常常扰乱宣国的虞国被铁骑将军的铁骑军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递的降书被铁骑将军没经皇帝的指令,直接毫不犹豫拒绝了。
这出半点招呼都不打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被皇帝得知后震怒,但也是鞭长莫及,众人才惊觉铁骑将军竟是直奔着灭国去的。
终于在两个月后,传来了大捷的消息,铁骑将军直捣入虞国宫城内,诛杀国主,剩下俘虏一律活拿,一代强盛之国,一朝尘埃落定。
而林子允攻入宫城后第一件事情不是搜查王公贵族和奇珍异宝,而是找一个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她的消息被捂的太深,以至于之前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还是很久之前的她身处哪个宫里。其他一概不知。
他近乎于奔跑的朝着她所在的清风阁方向而去,到了那个写着漆黑大字的红色大门前时,却愣住了。
大门门槛很高,门扇破败,连上面的红漆都掉的快要看不清了,没有任何什么其他的装饰物,最br/>
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这个地方败落的都像是许久无人居住了,林子允的身体突然就不可抑制的剧烈颤抖了起来,内心陷入了无比的恐慌里。
多年的沓无音信,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她的消息被捂的太严实,只要他快一些,再快一些,就能早点接她回去,如今终于走到了她身边时,却惊恐的发现,她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呢?林子允努力的站直身体,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会不会给换了个地方住呢?他使劲忽略掉心中那即将涌出来的恐惧不安,尽量将可怕的想法从脑袋里赶出去。
直到,身边的亲兵将虞国国主身边的内官带到了他的眼前。
听到他的问话,那名看起来有些年纪了的内官眼中流露出疑惑神色,仔细思考了半天之后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他说:“宣国来的公主?是住清风阁,可是……”话还没说完,他擡头看了一眼,便被眼前站着的敌国将军的表情吓得噤了声。
林子允的表情什么样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见那双眼睛深处直白的透着浓浓的恐惧绝望,神情却又似期盼似恐惧,好像盼望着听到什么又惧怕听到什么一样,各种颜色重叠,竟无端有些疯狂。
“可是什么?”他嗓音嘶哑的开口,声线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可……可是,那位公主来的第三年深秋因病去世了……就在清风阁…”
老内官战战兢兢的将话说完,恨不得把头低到了地上去,只因为这位将军的神情实在太可怕了。
死了?
死了?
死了……谁死了?林子允突然变得迷茫,他说谁死了?他怎么没听懂呢?
怎么……怎么就死了呢?
“将军!将军!”亲兵大声叫喊他,他们亲眼看着战场上百战百胜的杀神突然腿软一样“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弯着腰,眼中没有焦距,只是捂着胸口像是极其痛苦,他的眼眶红的吓人,却没有眼泪。
沈槐……
“沈槐…沈槐…啊!!”他痛苦的想要叫喊出声来,可嗓子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周围的人只能看到他的嘴型一张一合。
他不肯相信!努力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不敢有任何一场败仗,把一个基本没有兵力的国家变成了军事强国。
他踏遍万水千山,一路脚踩鲜血,只是为了带一个人回家,可如今有人告诉他沈槐死了?
在一个深秋,死在了这个破破烂烂的犄角旮旯里。
……
“将军,锁链被砍断了,可以进去了。”亲兵恭敬又有些担忧的看着启明候道。
林子允眼中已经褪去疯狂,剩下的的只剩下了灰败,他好像一夕之间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整个人周身只剩下寂静,脸上神色无悲无喜。
他迈进大门,站在院子里打量。
外面大门高大,院内却是一派萧索,连个偏房都没有,可见这里是没有宫人的,可能还被禁了足。
她那么一个喜好热闹的人,如何在这一方小院中挨过三年的?
又是在一个怎样的状况下,生了病无人医治照料直至死亡的?她走的时候会想些什么?
可曾……还记得他?
“将军,可以进去了。”亲兵已经打开了这唯一的一间房门。
林子允站在原地,突然就不敢再往前一步了,这个沈槐生活了三年,最后魂归天地的地方他真的有勇气去看一眼吗?
他站着不动,也没人敢催促他,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进去了的时候,就见他僵硬着迈开了脚步,那步子沉重的像是要踏进刀山火海。
“在外面等着。”他留下一句话便进去了。
林子允站在一目了然的简陋房间里,床铺柜子都乱七八糟,他猜着大概是被人翻过了。
房间中有一股隐隐的不怎么明显的腐味和霉味,林子允不敢去想这味道从何而来,他的心脏已经疼痛到麻木了。
房内没什么摆设,一目了然,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了,林子允走之前最后在房内整个的搜刮了一圈,好确定没什么遗漏。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窗台上的一个小孩脑袋大小的石头吸引了他的目光,那真的是个极为普通的石头,但是因为太普通,放在窗台上才显的突兀,又因为太普通,所以,没有人会去动一块普通的石头。
林子允鬼使神差的走过去,伸手移开了石头,目之所及是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块,因为放置太久纸块已经严重泛黄,他手指颤抖着拿起,小心翼翼的展开,那是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林子允亲启。”
看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林子允胸口像是猛的被利刃捅了个口子,心痛麻木到已经没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