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洵适时开口提醒道:“你要知道,七岁和二十七岁是有区别的。”
姚嘉西:“……”
她没什么力道的瞪了萧洵一眼,转而看着眼前在视觉上小了很多的楠溪小学,
长大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小时候总觉得那条回家的路很长,长的好像走不到头,现在回头,却好像只是咫尺之间,一眼就能望得到尽头。
楠溪江路,自从奶奶死后她就不敢一个人走了,总是怕会遇到坏人,现在看来,她晨跑的路程都要比这条路长的多的多。
这么一想,一切突然就都释然了。
这条承载着她童年噩梦的楠溪江路,在流逝的岁月里已经被彻底洗刷干净,经年来留下的一层厚厚的蒙尘,只在她几步路的空档里,和萧洵的谈话间就被踩的稀碎。
姚嘉西告诉萧洵她出事后想起来的一些事情,说到了梁玉。
“你知道吗?我见到梁玉了,就在不归山上。”姚嘉西有些怀念的说。
他们站在楠溪小学的操场看台上,萧洵皱眉问姚嘉西:“她小时候不就和你绝交了吗?”他内心里对这个小时候抛弃过姚嘉西的好朋友没有好感。
“嗯,她那时候哭的还挺伤心的,小孩子嘛,大人不让干什么,就不敢干什么了。”姚嘉西点头。
她小时候不理解,但是以她现在的心智,轻易就能原谅了。
“怎么会丢掉记忆?”萧洵从姚嘉西出事以来就非常重视她的健康问题,生怕她身体有其他隐患,总是想找机会好好问问。
“我也不记得到底什么时候丢了记忆的,那个时期的事确实是乱七八糟的。”
“奶奶死后我被婶婶养了几天之后送到了孤儿院,又极度孤僻,不和别人说话也不太吃饭,那时候总想离开那个用高墙围着的地方,直到有一天下大雨,趁着门卫比较松懈我就跑了。”
萧洵问:“跑掉了?”
姚嘉西眯了眯眼睛,也不是很确定该怎么说:“我只记得那天晚上很冷,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再醒来,就是在医院,我爸妈坐在床边看着我。”
“估计是当时我发烧烧坏了脑子,记不得小时候的事情了,算是跑掉了吧,毕竟之后我就没回孤儿院了。”
“哦。”
姚嘉西告诉萧洵,她也是后来才知道。
姚兴和刘珍夫妇因为生不出孩子,找人算了算说领养个孩子可以为他们带来一个孩子,说有一个小女孩在等他们,那位大师给他们算了个方向,正是西方。
后来,他们往西面的城市找,找了很多家孤儿院,都没有见到一个合眼缘的小女孩,就在心里要怀疑大师的话的时候,他们见到了烧晕了的姚嘉西。
小女孩的脸因为发烧,面色有些红润,清秀的小脸眉头轻轻蹙着,夫妻一看就觉得很喜欢,听说了姚嘉西的事情后更是心生怜悯,一致决定领养姚嘉西。
听到她叫什么的时候,两人都是惊讶的,只是那时候,姚嘉西还不姓姚,她姓谭,单名一个西字,后来给她名字里加了“嘉”也是对她的某种祝愿。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你看,我真的很幸运吧,遇到了这样好的一家人。”
姚嘉西说完,整个人懒懒的靠在学校操场的栏杆上,出神的望着这个小小的学校,仿佛透过它,穿过时光洪流回到十多年前。
那时候的她快乐过吗?也是快乐过的吧,没出那些事的时候,她在这个小小的操场上也和同学一起玩着老鹰捉小鸡。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姚嘉西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后的萧洵一直都没有吭声。
她疑惑的回过头,然后怔愣住了,只见萧洵脸上潮湿一片。
姚嘉西刚才给他讲的时候,除了有些心酸之外也再无其他情绪,来临祈走一趟,她已经彻底放下了。
却不想,有人是听不得这些的。
萧洵真的不想在她面前这么丢脸的,可是当他看着姚嘉西靠在栏杆上,眼睛出神的望着学校的一切,口口声声说着事情过去了,不在乎了,可她的神情却是萧洵从来没有看到过得悲恸。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画面,一个长相酷似姚嘉西的小女孩,失去了所有亲人只能寄人篱下,被身边所有人扣上不详的帽子,昔日好友将之视为洪水猛兽,像一个小流浪猫一样,渴望温暖,却只能到处躲躲藏藏。
只要一想起,他的心就忍不住的疼,萧洵甚至天方夜谭的想,若是他小时候就和姚嘉西认识就好了。
那样他就可以从小陪着她,有坏人的时候,他会挡在她前面保护她,他会牵起她的手,陪她一起上学放学,永远不让她孤单。
看着眼前哭的泪眼朦胧的人,姚嘉西也觉得眼睛有些发胀。
她靠近,擡手给他擦眼泪,轻声道:“萧阿洵,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姚嘉西的声音很轻,轻的说出口的瞬间就被吞没在风里。
春天的风很温柔,温柔的抚过人的身体,脸颊,抚过记忆里已经泛了黄的儿时场景,至此,教学楼其实早已被翻了新,操场上冬日的荒草被初春新生的嫩草所覆盖,若有若无的虫鸣声告知着所有人,春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