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她看着自己的分数。707，不过她的心里却毫无波澜。
今天的延阳中学很吵，恨不得把屋顶掀翻。
“他妈的回去就跟床结婚！”
“卧槽了，老子上一本了！操！我家族谱必须从我这里写！”
“去你妈的高考！去你妈的数学！去你妈的！”
校园在一瞬间被纸张淹没，少年们在走廊上奔跑，一个比一个嚣张轻狂。
“诶！那边那个，别高考后就开始狗叫！”马老头又习惯性地出来指挥，“你们几个别瞎跑，走廊这么多人呢！”
宋欢眼含热泪，看着手机上显示的523分，又想哭又想笑的。
杨芹娜考得不太好，勉勉强强够得上二本，但她并没有伤心，反而是一直哄宋欢。
而白瑭如愿考上了他理想的大学。王戈靠在门口，和谢燃陆仰站在一起。
“我们一班的人最他妈牛逼！”
“牛逼！”
“咱们延阳的人都他妈牛逼！光一个班就有二十几个一本的。”
“要我说，咱们乘风破浪无所畏惧好吧！”
“哈哈哈哈哈，反正都去他妈的！”
“陆仰，记者来了，快下去。”马老头激动地不行，也顾不上衬衫纽扣嘣了，急急忙忙地推着陆仰。
陆仰应了声，将自己的复习资料放在了高二的走廊上，随后才跑下楼站在一片白色上等待采访。
2018年，四川省的省状元是陆仰。
他在无数镜头和闪光灯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四川省2018高考省状元。
总分727。
记者问他：“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笑笑，垂眸道：“希望大家如愿考上理想的大学，有志者事竟成。《人间草木》里有句话：可我觉得年纪远不止风月好看，心性未炼就还是会让我吃苦头，少年心性意气坦荡，棱角分明戳人最深硬也明朗鲜活，我冒险，我谁都不服，我认真消遣。送给所有学子。”
陆仰身后是无数人撒下的纸张，如同为王加冕。
校长在一旁笑嘻嘻的，招呼着人把陆仰的照片贴满荣誉墙。
男生周围全是镜头。
他站在其中，一身干净的白衬衫，不慌不忙地回答大家的问题。他谈吐自如，嗓音也好听，奇怪的是，他的嗓音好像有一种魔力，会吸引大家听下去。陆仰时不时笑笑，那笑容像是一团火焰，烧进了无数人的心中。
采访完，陆仰和白瑭等人一起出了校门。白瑭哭了：“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毕业了，这时间是真的快啊，我还记得咱们之前帮徐老师摘梨子的时候呢。”
杨芹娜拍拍他的肩，但自己也忍不住想哭：“没关系呀，会再见的。”
大家各自告了别。灿烂的阳光照在树梢，投下了无数阴翳，蝉鸣太过聒噪。这场夏天的模样无非就是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高考前的争分夺秒，聒噪的蝉鸣、刺眼的阳光和少年人脸颊的汗水。
陆仰也回了家，陆原枫这个老总亲自下厨忙活了一早上，为儿子做了……做了……做了一盘土豆丝。
陆原枫亲自为儿子拉开椅子：“仰儿，我都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不愧是我的儿子，和我一样优秀一样帅气。”
陆仰笑笑，丢下一句：“爸，我上楼休息一会儿。”
陆原枫现在什么都依他：“去吧去吧，省状元想干什么干什么。”
回到房间，陆仰坐在床上，几乎是刚坐下去，陈曦就打来了电话。
陆仰接了：“考得怎么样？”
陈曦沉默了几秒：“707。”
陆仰正想夸她，陈曦却抢先了一步：“我没报清华。”
“……”陆仰怔住，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陈曦继续说下去：“陆仰，我们……算了吧。”
“……是发生什么了吗？”陆仰问。
“没有，我只是不想谈了。”陈曦的声音及其冷漠。
“你在哪？我现在……”
“你别再找我了。我们……算了吧。”陈曦明明刚刚在心里已经重复了好几遍，可是一到真正说出来的时候真的有点忍不住。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
安静得陈曦以为他挂了。
“……为什么？”陆仰的声音变小了很多，变得卑微。
“新学校有个很好看的男生，我好像喜欢上他了。他很温柔上进，我在追他。”陈曦竭尽自己所能说得很平淡，“分了吧。”
“别分手好吗？”他说，几乎是哀求。
“对不起。陆仰，我们还是算了吧。”陈曦说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捂着嘴巴，将手机拿得很远，别过头浑身颤抖着，身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腰也控制不住地弯了下去。
“……”对面没说话。
陈曦先挂断了电话。那一瞬间的情感她也说不上来，竟然有些后悔，她突然感觉是自己太做作了。
可又转念一想，陆仰是个大少爷，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什么都会，天选全能选手。她呢？……
陈曦坐在木制板凳上，沉默了很久。
小庄站在门口很久了，她知晓这种感觉，因为生活压迫，自己的负罪感，为了对方不得不分手的感觉。
挂了电话，对方没发来消息。陈曦也没拉黑他，也不知道对方把自己拉黑了没有。
陈曦关了机，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自始至终，小庄都在门口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