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直在练习齐步走。火红的太阳当空,汗水开闸般地流。
大家来回走了十几遍才终于休息了一次,陈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放在大腿上。
教官坐在她面前,说:“看你这么小,本来不想罚你的,以后做什么事要打报告。知道吧?”
陈幸擡头,终于认认真真地看了看教官的长相。
他大概20来岁,很年轻。
“嗯。”
教官无奈地笑笑:“我差点以为我的职业生涯就这么断送了。”
陈幸:“对不起啊。”
教官摇摇头,笑道:“没有没有。不是那个意思。”
陈幸突然觉得脖子周围刺痛,上手一摸,满手的汗刺得晒伤的部位生疼。她脖子一圈的皮肤都红肿起来了,像绑了一条红线。
“你晒伤了,给。”不知何时陆仰走到她的身后,伸手递出了一瓶芦荟胶。
陈幸有点惊讶,傻傻地擡头看着他。
见她愣着,陆仰晃了晃芦荟胶:“怎么了?”
陈幸这才如梦初醒般伸出双手接住。
陆仰走后,教官凑过来问道:“你们认识啊?”
陈幸道:“报名认识的,我跟他是同桌。”
教官道:“他这人还挺不错的。”
陈幸道:“嗯嗯,是特别好。”
教官坐在树荫下,拿出不知从哪里顺来的空调遥控器。他憨笑着擡起手随便按了按,说道:“好了好了,知道大家热,给大家开个空调。”
“哪有这样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真空调啊。”
“教官你太好了。”
陈幸也在笑,她有些无聊,看着一旁围坐在一起的人群。陆仰蹲在一侧,其他人似乎在谈论他,时不时问一个关于他的问题。
陈幸很疑惑,心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招大家喜欢?”
正想着,隔壁班跑来了一个女生,红着脸给陆仰递了瓶矿泉水。周围的人瞬间起哄。
这时有人说了:“那人家还天天给你送水,人家长得也不赖,你多久答应啊?”
陆仰有些茫然,说:“不是,我不认识她。”
谢燃的手搭在陆仰肩上,说:“这女生怎么每次都是把水递给你就跑?连话都不说。”
陆仰有些无奈。
陈幸看得出神,这时杨芹娜轻轻推了她一下。陈幸吓得浑身一激灵,看清是杨芹娜后扯出一个微笑:“怎么了?”
杨芹娜说:“哈哈哈,你好胆小。对了,你今天早上没吃早饭吗?”
陈幸有些尴尬地笑笑:“起晚了,来不及吃。”
杨芹娜说:“唉,军训挺累的,明天记得吃早饭,不吃饭真的会晕倒。不过。”杨芹娜停了下,语气变得奇怪起来。“你同桌挺好心的啊,教官都没注意到你,就他跑到你旁边把你横抱去医务室。”
陈幸愣了愣,脸蛋瞬间泛起红晕。她从小学到初中毕业,基本不跟男生太亲密。虽然暗恋了李瓷两年,但也没有什么亲密接触。
被公主抱?那还真的破天荒。
杨芹娜站起身来,小跑过去把一个浑身圆滚滚的小胖子的水抢过来。
“我的了。”杨芹娜走时还不忘回头抛个k。
小胖子气呼呼地道:“杨芹娜,下次你必须帮我买水。”说完,小胖子一屁股坐在来草坪上,像头小熊。
杨芹娜小跑过来,将水递给陈幸:”给。”
陈幸有些莫名:“给我干嘛?”
杨芹娜:“太热了。反正我拿他水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陈幸看着远处的小胖子,微微一笑,道:“你朋友啊?”
“算是青梅竹马吧,他叫许洧彬,他贼烦,他戴着眼镜天天在我面前装文化。”杨芹娜装作嫌弃的模样挥挥手。
陈幸咯咯地笑。
六点一到,教官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第一天军训就这么到此为止了。
全班四十个人基本不是在抱怨,就是在抱怨的路上。
陈幸听着他们抱怨,不以为意。
陈幸喜欢低头走路,走了一段路后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阵阵起哄声,她停下脚步,迅速地回过头。
很多人站在陆仰两侧,陆仰在他们的中央,双手撑地,随着他的手臂弯曲,身体又再度被支撑起来,每一个动作他都做得十分轻松。
“一。二。三。”众人一起数着数。
“俯卧撑?”陈幸心道。
耳畔的是清风穿越百里,向她而来的声音。陈幸感觉有点仓皇无措,人群熙熙攘攘,枝丫暗自生长,操场上撒满了光。
陈幸静静的看了会儿,陆仰做完俯卧撑起身,擡头理了理头发,手指陷入发缝。
隐约间,他撞进了陈幸的目光。陈幸迅速移开了目光,血色慢慢移上了她的耳根。
远处的落日,暮色已经爬上了慵懒的天边,炙热感好像要把人烤熟,空气中好像有老父亲买烧饼烤红薯的味道。暮色从山野的那边到这边蔓延着,橘红日落拍打树叶,黄昏来临时包裹着这个城市,这般景象印入了所有人的眼。
陈幸跑去一楼洗手池,双手捧了点水撒在脸上胡乱地拍。
陈幸甩了甩手上的水,看着外面被热浪包裹的花草树木,说:“希望明天太阳小点吧,别把……李瓷晒得不舒服了。”
“挺痴情。”身后传来一句打趣的话。陈幸迅速转头,却看到陆仰一脸平淡,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个……你,怎么在这里?”陈幸强装淡定地问。
陆仰接了点水洗脸,他先是没说话,清水打湿了他前额的头发。他直起身,走向陈幸,脸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流下,弄湿了他的衣服。他没低头,垂着眸看她。
“这洗手池你家的?”陆仰笑着反问道。
陈幸一时语塞。
陆仰继续问:“既然不是你家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陈幸迅速鞠了个躬:“那个,对不起,我走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陆仰回答,陈幸转身就走下台阶。走得太急,还不小心绊了一下,她稳了下身子,赶紧走开。
陆仰甩了下手上的水,几步走到她前面。
两人擦肩而过,肩膀的布料摩擦了下。陈幸感觉那个被碰的地方隐约有些滚烫。
她好像听到陆仰对她说了句:“道什么歉啊?”
谢燃在二楼等他,手上还提了瓶冰水。
“快点。”谢燃催促道。
陆仰应声朝他跑去:“来了。”
陈幸静静地看着,唇角弯了弯。
“真好。”陈幸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