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雅曼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知道妈妈的不容易,知道妈妈这些年是怎么护着她们的,更知道妈妈背地里偷偷哭过多少次。
可真听着奶奶告诉她,妈妈走了的时候。
祝雅曼心里那点光,彻底灭了……
她好像……
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一个……刚进入她心扉不过多久的亲人。
又离开了。
祝雅曼从不怪妈妈。
她知道妈妈已经做了很多,可还是抑不住心底的难过,心疼自己,心疼妹妹。
尤其在祝雅曼以为自己再也没法学习热爱的舞蹈时。
却从舞蹈老师那得知,妈妈临走前给她交了几年的学费。
情绪就彻底决了堤。
她还是舍不得妈妈。
但她祝福妈妈在新的地方能过得好。
而她,会肩负起照顾妹妹的任务。
没多久。
祝父又娶了个老婆。
后妈带着自己的儿子加入了他们的家庭。
自是将一切好的都给自己的儿子。
好在奶奶心疼姐妹俩。
亲自将姐妹俩接了过去。
姐妹俩于祝父而言,本就是拖累。
后妈也巴不得她们早点离开。
奶奶轻而易举的就将她们带走了。
姐妹俩倒也算在奶奶那过了段欢愉日子。
只可惜祝雅曼高考结束要去外省读大学,不得不离开老家。
那么多个黑暗的日日夜夜。
祝雅曼满脑子都是好好学习、好好练舞,考上一个好大学,她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无底洞。
可真到这一天。
她看着年迈跛脚的奶奶和稚嫩的妹妹,脚下愣是灌铅般怎么也走不动。
是奶奶。
奶奶将自己的棺材本拿了出来塞给祝雅曼。
让她务必好好学习,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要有出息。
祝雅曼抑不住泪。
攥着手心里被一层层粗糙的纸巾包裹住的不同数值纸币。
她知道。
这大概是奶奶除去维持正常生活外所有的钱了。
有零、有整。
那会儿的祝雅曼别无办法,浑身上下只有打暑假工的钱。
完全不够刚去大学的生活。
只能强撑着心里的愧疚收下这笔钱。
临走时,她说:“你们等我,我一定会有出息,带你们去大城市,住大房子。”
奶奶总是那副和蔼的笑,“奶奶相信你,曼曼一直是最有出息的孩子。”
祝雅洁明明哭的满脸泪痕了,却还努力的吸着鼻子强忍,“姐姐你去吧,我会在家乖乖听话的,我也会好好学习像你一样考出去的。”
祝雅曼一边步入大学,一边辗转于各种兼职。
除去刚进大学需要大量置办生活用品那一个月,后面的日子里,祝雅曼全都自给自足,没再要奶奶一分钱,拿到奖学金扣除下年学费后,还会给奶奶打钱。
那年。
有剧组去学校招群演,需要给女主角做配一起在舞台跳舞。
祝雅曼靠着精湛的舞技和亭亭玉立的身姿被选中。
后来又主动去参加别的剧组面试,就这么迈入了娱乐圈。
只可惜,祝雅洁还小尚在读书的年纪,学籍、转校的问题远在祝雅曼的能力外。
她的经济能力也不足以她去处理这些,但她转给奶奶的钱,已然能让奶奶和妹妹都过上富裕的生活。
那会儿的祝雅曼想,日子已然好转了很多。
只要再等等,再努力努力,或许就能成了。
总归妹妹和奶奶住在一起,没有爸爸的存在,过的也很安逸。
世事向来不如意。
祝雅曼还没来及接奶奶去京市享福,却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奶奶年纪大了。
本身就跛脚,眼神也不好了。
外出买菜时不察摔了一跤。
老人家身体本就脆弱。
奶奶又是头着地,这么一摔,t直接进了ICU。
祝雅曼匆匆赶回老家。
只见到了奶奶最后一面。
而后就拿到了奶奶的死亡诊断。
那一天。
祝雅曼没哭。
她搂着祝雅洁,搂着这个于她而言唯一的亲人。
心却空了。
偏偏她还要回去继续工作。
而妹妹,却要被她亲手交给那个所谓父亲的人。
幸好那时的祝雅曼已经有了知名度。
祝父和继母对她都客气了不少。
祝雅曼主动提及,会定期打钱,但也要定期和妹妹视频聊天。
祝雅曼本想给妹妹留个手机方便联系。
却被祝父反对。
只道祝雅洁还小,玩手机耽误学习。
祝雅曼知道他心思不纯。
却只能硬生生咽下,她不敢和爸爸强势。
她可以一走了之,妹妹却还在这。
祝雅曼不知觉的变成了昔日妈妈的模样。
她教着祝雅洁,要乖,要听话,要好好学习,平常除了上学就躲在卧室里,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去,也别多管他们家的事情。
明嘉言就是那时出现的。
他帮着祝雅曼一起处理奶奶的后事,从祝雅曼沉重的肩上分走了一份力,陪着祝雅曼一起坐上了回京市的飞机。
她强撑了那么多天的泪,也是在那会儿落下的。
向来孤独的航班,这次却有了明嘉言的陪伴。
冷寂的心出现了那么点波动。
“对不起,今天才和你道歉。”
“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明嘉言抿了抿唇,有些吞吞吐吐,“我听……听齐导说你家里出了大事,又一直联系不上你……就打听到你家的住址贸然过来……没想冒犯你的隐私,对不起……”
祝雅曼扯唇,只是问:“为什么要来?”
“我们好像也没熟悉到那种程度。”
“我……”明嘉言默了良久,紧张的声音微弱,素来巧舌如簧的人在这会儿却变得支支吾吾,略显笨拙,“我在意你……”
“喜欢你……”
“很在意你……”
“祝雅曼,能给我这个机会吗?我想好好护着你。”
那会儿的祝雅曼并不喜欢他。
饶是心里有些感激,却没答应。
可后面的日子里。
明嘉言总是行动大于言语的做很多事。
明嘉言每天都会给她发很多消息,大多是搞笑的,想要逗她开心。
怕她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不好好吃饭伤到了身体,就连轴转的赶来她家送饭,陪着她吃。
一点点浸入她生活中。
祝雅曼有些心动了。
正是因为和明嘉言这段感情的开始,与其他段感情不同。
才让祝雅曼耿耿于怀。
昔日的恋爱。
祝雅曼是完完全全的主导方,说白了,她没有那么喜欢。
所以可以随时说开始,也可以随时说结束,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抽身,丝毫不犹豫。
她只是需要一个短暂的寄托。
一个陪伴的人。
目的性大于心底里的爱意。
明嘉言却是那个进了心的人。
祝雅曼便没那么轻易抽离了。
她总会记得那个在奶奶葬礼上忙前忙后的明嘉言。
记得那个陪她跪在奶奶灵前的明嘉言。
记得那个几天都没睡好觉,就连站着都能不自觉困到阖上眼的明嘉言。
偏偏现在的祝雅曼开始怀疑。
她甚至在想,以明嘉言的性格,哪怕就是个普通朋友,他都会去帮忙。
可有时,她又觉得自己对明嘉言而言,到底是特殊的。
就这么陷入了混乱的纠结中。
“他绝对不会像你以为的那样,换做别人出事,他顶多发消息安慰、见面多关切,不可能像对你那样不顾一切工作的赶过去。”
晏池烬不假思索的给予答复,“明嘉言对你是特殊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如果不是喜欢你,不可能匆匆忙忙的赶着飞机去你老家,也不会后面那么多工作还想着去找你、陪你。”
“但是,他的性格的确温,也不太像会改的样子。”
“如果你和他复合,很可能还会因为这个问题闹别扭,到时候或许内耗的更严重。”
晏池烬和夏夕对视,都颇为无奈。
两人都提点过明嘉言,晏池烬甚至私底下明确和明嘉言聊过,但明嘉言大抵是习惯了这种日常,很多举动下意识就做了。
晏池烬本想说,不注意就是不在意。
可看着祝雅曼都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公正的说出优劣,而后委婉提醒。
这些点,祝雅曼不是不清楚。
就是因为太清楚,她才没答应明嘉言复合。
偏偏奶奶对她太重要。
明嘉言当初的举动又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好感度。
每每想到当初。
祝雅曼总会控制不住的念着他的好。
“不然你看这样好不好?”
夏夕轻声道:“再让晏池烬私底下和明嘉言聊天的时候说说这事,如果他能改,你再看看。”
“不能改,这个综艺结束,就彻底断开。”
“不用。”
祝雅曼却摇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他可能了,“很没意思。”
“我已经数不清和他说了多少次这个问题,你也和他说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提这些,哪怕最后真改了,也总觉得变了味。”
“我就是心烦,想和你聊天。”
夏夕搂着她轻拍,“我知道的,都知道。”
“和一个还没忘干净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心里怎么会不起波澜。”
“尤其前不久小洁还来了,你肯定又想到当初的情形,难免的情绪回温。”
“小洁快上初中了吗?”
晏池烬忽而开口这么问。
“还有一年,九月再开学就六年级了。”
“她成绩怎么样?来京市读书能跟上吗?”
“啊?”祝雅曼有些懵,“她不太能过来读书,我之前给几个学校打过电话咨询,但都被拒了,只能后面看看有没有机会认识到这方面人脉了。”
“我家有个亲戚,在京市开了家私立初中,教育水平你放心,如果你决定让小洁过来没多大问题,把那几个入学证件办齐就行。”
晏池烬淡定的垂首给夏夕揉着脚诉出这话。
夏夕惊讶的掩唇。
祝雅曼脑子彻底空白了,宕机的只顾着抓紧夏夕胳膊拼命晃着,眼里却是肉眼可见的蓄上了满满当当的泪。
“但是啊。”
晏池烬这转折一出,两个女生的心瞬间都提了起来。
“学校入学成绩要求比较严格,有个入学考试,这得看小洁自己的成绩。”
祝雅曼已经快要不行了。
激动的站在了床上,“真的吗?”
晏池烬侧目看向祝雅曼,轻笑声,“真的。”
祝雅曼眼泪没绷住,迅速滚落一行,“你这……”
开口就泛起了哽咽,“我……”
两人少见这气氛,晏池烬倒有些不自在了,“可别这么看着我啊,那是看小洁自己能力的,你本身也能办下那些证件,只是信息差罢了,你不知道具体学校的具体招生时间点。”
“那也很感谢你,无论结果怎么样,有这个机会,就已经很好了。”
祝雅曼激动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选择抱住夏夕,情绪绷不住的大哭,“呜……夕夕,你男人太好了,我真不知道怎么感激你们了,小洁要是真能过来,我要给你当牛做马!”
“都是你这么好,才遇到对等的男朋友。”
夏夕哑然失笑的在她后背拍着,眼眶却共情的湿润了,“是我遇到你们才感激。”
晏池烬不轻不重的哼笑声,“真感激可别当牛做马,我只想你离我们的二人世界远一点。”
祝雅曼哭的正在劲头上呢,瞬间破涕为笑。
“你男人嘴怎么这样啊。”
夏夕也闷不住微仰细颈发笑。
祝雅曼情绪彻底被祝雅洁这事牵引,只剩欢愉,原先的沮丧尽数消失,又开始斗志昂扬了,“我得赚钱,男人都是虚的,京市的私立学校学费好贵的,我要开始攒钱给小洁读书了。”
“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去睡觉了。”
“保持睡醒后的一天好精神。”
“美美打工人。”
祝雅曼风风火火的,麻溜下了床。
借着玩笑话的模样朝着晏池烬双手抱拳诉着感谢话,“大恩不言谢,我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先走一步。”
“让她好好学习,考好入学考试。”
“好!晚安夕夕!”
“晚安。”
夏夕瞧着祝雅曼欢快的背影。
面上也沾着散不去的笑。
门被祝雅曼从外合上的那瞬。
夏夕瞬间掀开被子抱住了晏池烬脖颈,他双臂默契的揽上夏夕腰后用了个巧劲,就将她抱到了腿上。
“晏池烬~”
夏夕语调软的不像话,香甜的唇在他薄唇落下一吻,“你怎么这么好啊?”
“说到底,那不是你最好的闺蜜吗?”
晏池烬看着她眼尾残存的那点t濡湿泪痕,怜惜又好笑,薄唇轻覆在她眼尾,“跟个小孩子似的,眼泪都没干,又笑起来了。”
夏夕缠着他脖颈,又唤他名字,“晏池烬~”
“嗯。”晏池烬眉眼浸着浅笑垂眸看她。
“我、好、爱、你。”
她轻趴在晏池烬耳边一字一句的轻诉。
极少这么将爱意挂在嘴上的夏夕突然这么直给,于晏池烬而言,无疑是个大招。
他身形短暂怔愣,却将耳廓更贴近她软唇,故问:“什么?没听清。”
“晏池烬!”
夏夕羞恼的嗔他,难为情的不愿意再说了,“没听清拉倒。”
她起身想从他怀里出去。
晏池烬闷笑声,将她搂的更紧,身形顺势后倒,同她一起坠陷在床上,就这么直视着她的眸,认认真真道:“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夏夕回望着他,虽不语,可眼底的爱却澎湃的快要溢出。
低头吻他的那刻,晏池烬迎合的擡首。
唇齿纠缠着。
陷入他们的甜腻中。
奈何这份温情没维持几秒。
夏夕就感觉到某人的手开始不老实。
“嗯~”
夏夕唇角没耐住溢出声哼吟,眼底瞬间染上了情韵的薄红,身形被他反身压下,而后抱起前往浴室。
她身处于淋浴下,被温热的水流挟裹,难为情的放缓动作,仰头瞧他,“晏池烬、你……你就不能正经些吗?”
“正经不了一点。”
夏夕又羞又恼嗔他眼。
奈何这会儿的眼神就跟钩子似的。
晏池烬也受不住一点,唇又再度复上她,揽住她细腰向自己怀里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