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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子不同(2 / 2)

居然不问他昨晚没回家的事情?

巫嘉心想,正好,他还懒得找借口。只希望她更识相一些,不要把这事给爸妈说。他竖起衬衫衣领,遮住锁骨上旖旎的吻痕,才没话找话的问:“待会司机送你上学?”

“嗯,赵叔叔送我。”巫染回答,巧笑倩兮,“怎么啦,哥哥今天想送我上学?”

“你真想的多了,我每天日理万机。”巫嘉拒绝得不客气,她没被拂了面子的恼,反而是很认同的点头。只是垂下眸时心说:

日理万鸡还差不多。

巫染依旧是轻飘飘甜蜜蜜的笑容,吃完麦片就背起书包上学,还和继兄道了声别。至此,巫嘉还不知道今天将发生什么大事。

巫染照常完成一天的课程,一丝不茍。体育课上,倒是在操场遇到了两位主角中的邓拙园,他当时正在打篮球,穿一身GoldenState的30号球衣,远远投出一个三分球。

中场休息,他需要礼貌拒绝女生们递来的水,回到自己的书包边坐下休息,却发现右手边多了一瓶冰的电解质水,看表层雾气未化,应该是刚放这儿不久。邓拙园四顾,发现巫染站树荫下,敛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眸打量他,早在他发现她之前,默默关注他。

呵。

两人同一时间在心里轻笑。

邓拙园是笑自己的魅力,笑巫染几天前端得那么大方,说到底还是文静女孩,随便一封情书撩拨一下,就殷勤得不像话了。

巫染是笑自己多心,先前还怀疑邓拙园会被他哥劝得不敢赴约,可看他那势在必得的愚蠢表情,只怕把劝阻都当耳旁风才对。

而另一位主角么,她轻擡浅眸与不远处教学楼里的女生对视。对方神色阴沉狠戾,偏头轻甩墨色长发,转身离开了围栏边沿。

傍晚,倚角巷口,冷雨开始下坠。

巫染一到巷子口,就给一股大力给扯了进去,手里的黑伞掉落在地,转了小半圈。

她是发尾被扯住,疼痛感在头皮撕裂,刚想要痛呼一声,就被人给紧紧捂住了嘴。

面前站立的少女面容甜美,一双小鹿眼婉转灵动,环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逼近。

“没想到你还真敢来啊,巫染。”

她示意捂着巫染的两人松开,巫染立刻顺着墙根缓缓蹲下,整张脸惨白得惹人怜,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对不起,络雅姐,我,我不是故意抢男人的,我来就是想和你解释清楚,我没有……没有抢男人……”

还真是软弱,方络雅轻蔑地捏她的脸,心想这倒是邓拙园会喜欢的那一款,天然而无害,这么一看更得给教训了。她擡起手就给了巫染一巴掌:“没抢?那你今天下午去给他递水,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啊?”

“啊……”巫染脸上的泪水和雨水已经混为一体,既惊诧又害怕,还心虚,“你怎么知道的?我……我记得你当时不在……”

“还想瞒我?”方络雅紧咬贝齿,“你这个骚货,你也不看自己和拙园般不般配,你一个德镇来的小村婆,就算把自己包装成凤凰又有什么用?看看这一身的名牌,呵,不管哪一件都够你出去卖上十天十夜吧!”

“我……我没想着高攀拙园哥……”

“闭嘴!拙园哥是你叫的吗?”方络雅伸手又给了她一巴掌,这个小绿茶怎么每说一句话都那么招人惹火,她左思右想,还是得给对方实质性的教训,“听说你是粉的?来,把她裙子脱了,来看看到底是不是?”

她身边的女生对她唯命是从,立刻上前要扒掉巫染的裙子。巫染顿时挣扎了起来:

“你们……你们别这样……救命呀!”

“把她嘴堵上。”方络雅不耐地挥手,在伞下点燃一根薄荷味万宝路,却没有抽,只是别扭生疏地夹在指尖,“要真是粉色,就干脆烫黑好了,免得一天到晚勾引男人,勾引拙园不够,还勾引经纶哥,不要脸!”

经纶。

徐经纶。

巫染颤抖的浅色眼睫有规律扇动两下,褐尾落下一滴晶莹的水,不知是雨还是泪,只知道堪堪留存在洁白似雪的美丽脸庞。

红棕裙摆被人往下拉,已经有好事女生打开了摄像头,要记录这一切用来威胁她。

千钧一发之际,巷口传来冰冷的嗓音。t

“……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都望去,方络雅最先惊住了,“邓拙园?你怎么……”不是说他不会来的吗?

邓拙园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到可怜的巫染时,胸膛几度起伏,沉寂肃杀的视线拧在这从小到大都娇纵蛮横的方大小姐身上。

“方络雅,我发现你真的挺无聊的。”他脱下外套,披在那摇摇欲坠的少女肩头,“你就算把全天下女生都杀了,我也不可能和你好的,你以为你自己就配得上我?”

方络雅的脸噌地青红交加:“你……”

“今天这事,我不告诉络薇姐,但如果你还要继续做下去,我会亲自去你们方家讨要一个说法。”邓拙园攥着巫染冰冷的手,转身再扔一句,“希望你自己能要点脸。”

巫染还是那怯生生的小样儿,默默攥着邓拙园的臂弯,畏光似的紧贴他往巷外去,只是走过方络雅面前时,眼神飘落她身上。

只一瞬,那双浅褐到纯无一物的杏眼里流露了些许悲哀、怜悯,还有……嘲弄。

“……你这个贱人!”

方络雅仿佛被魔鬼蛊惑情绪,魔咒上身不能控制自己,冲上去揪住她的衣领。两人一起摔在雨里。她疯狂地掐住巫染的脖颈。

“表子!臭逼!勾引男人的烂货!”

她那狰狞失控的癫样,就连一起长大的邓拙园也未曾见过,反应了好几秒,才伸手提起她的衣领,费了好些力气把人给拽开。

周围的人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两位都不是她们惹得起的角色。原先只是被千金煽动的狐朋狗友,虽玩世不恭,但也没糊涂到自认为能够插手这金字塔顶端的游戏。

那是他们才玩得起的东西。

巫染还狼狈地横躺在污泥里。必须承认即使这样,那张美丽的脸还那么动人心魄,反而因为沾染泥水,而变得愈发苍白剔透。浅淡的眉流和睫羽湿漉漉,仿佛灵韵的波。

邓拙园已把方络雅一手控住,一只手扶巫染站起,看看后者那眼尾鼻尖通红又一言不发的脆弱模样,再看看仍破口大骂、歇斯底里的前者,心想女生的差别怎如此之大?

然而方络雅到底金贵,打不得骂不得,家族之间又往来密切。可身边漂亮女孩还看英雄一样看他,那眼神简直让他心尖软化。

邓拙园正左右为难之际,巷口驶来一辆漆黑锃亮的库里南,仿佛划破雨雾的利刃。

引擎发动的声响是野马嘶吼,高亮音色夺取所有人的注意。只有巫染静漠地停住,冰冷瑰丽的脸庞缓缓移动,面向不速之客。

库里南车门打开,黑外红底,英俊潇洒的男人脸色阴沉,快速地下车朝这儿走来,肩头落雨,情况之焦急甚至不容许他打伞。

巫染才堪堪站起,又被一个狠戾的巴掌给抽得瘫坐下去,擡起纯良微红的眼看向那西装革履的来人。正是自己的继兄,巫嘉。

他右手将方络雅拉到自己身后,因此是左手扇的自家继妹,扇完之后淡然收回手。

“巫染,给络雅道歉。”

邓拙园完全没预料到巫嘉打的是巫染,这简直不分青红皂白,少年急躁地争辩道:“巫嘉哥,明明是方络雅动的手……”

“拙园,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巫嘉怒吼地打断他。邓拙园和方络雅还是小辈,圈子里最年轻的一批,弄了事儿只能等别人来擦屁股,而巫嘉大了他们一轮,又是从小看着他们俩长大的,就和方络薇、邓拙乐、徐经纶一样,说到底还是更偏向着络雅。

邓拙园还欲开口,可巫染已经沉默着从地上撑起身子,拉住他,轻而无奈地摇头。巫嘉是她的长兄,现在是他们自家的事了,邓拙园只恐愈争辩,她在巫家反而更难做。

巫染低声下气,哽咽说了句“对不起”

方络雅这才露出那扬眉吐气的笑容。

“没关系,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你是小地方来的,又是外室子,我们都从小玩到大的,你和我们不在一个圈子,圈子不同。”

“别,硬,融。”

巫染在暴雨里垂下头,潮湿的褐色长发遮住冰雪般美丽的脸庞,而巫嘉作为继兄却不置可否,牵着咄咄逼人的方络雅往库里南走去,又回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邓拙园,“还愣着做什么,你哥也在车上,跟着。”

邓拙园:“那巫染呢?她怎么回去?”

巫嘉:“车上坐不下六个人。”

邓拙园不放心身后孤伶伶的巫染。看她刻薄的继兄是不会管她了。他俯下身子,将那柄黑伞捡起,塞回她冰冷的手心,又擡手抹过她脆弱嫣红的眼角,最后压低了嗓音。

“巫染,你到家之后联系我,好吗?”

巫染低垂漂亮的眼,闷不做声地点头。

小可怜。

邓拙园这样想着,不轻不重摸她那湿漉漉的头发,深蹙眉,温声道别,转身离开。

雨幕里隐约传来交谈声。

“络雅,下次再不要这样了。要不是你经纶哥想到你可能不听话,今天就麻烦了。络薇难道昨晚没和你说,让你不要来吗?”

“巫嘉哥,我不是故意的嘛,还是你对我好,我淋雨了头好晕,想快点回家……”

“你冷?你那跟班把伞打得严严实实,要冷也是巫染冷,人家整个都湿透了。”

“你……邓拙园!我不想和你说话了!还是经纶哥好,特意开车来接我们……”

巫染撑黑伞杵在瓢泼大雨里,视线早已从那几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身上腾挪,瞬而锁定黑车主驾驶座上的某人,眼神愈沉郁。

车窗半开半掩,只能看到他黑色衬衫和青白脖颈,身形后靠,锁骨青筋清晰分明。

隔着车沿,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却感觉到对方那犹如实质的清泠目光,像是冻雨切进乌云,刀光剑影,青钢相接,无声无血的较量。

车里开了暖气,四季如春,鼓点舒缓的流行抒情音乐拍散了刚才令人不快的气氛。方络雅盖着毛毯朝巫嘉撒娇,邓拙园被哥哥不咸不淡的数落,靠着车窗一言不发。

似乎一切事端都已解决,于他们而言,一个无权无势的继女并不是需要格外关照的对象,没有人在乎她在暴雨中何去何从。

徐经纶轻踩油门,笑容慵懒舒适,余光仍留在后视镜。街角巷口,继妹手握黑伞,轻启无血色的唇,一张一合,默念三个字。

到最后一字,她的舌尖从后往前碾过。

像漆黑野兽的车轮碾轧过沥青路面。

徐,经,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