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抽了下嘴角，不敢相信，“真烧了？”
叶父点点头，表情十分无辜，他真不是故意的，当时他熏得正入神，突然被人碰了一下，衣服没抓稳就掉了进去。
他本来想捡，但转念一想，这说不定是老天爷给他的暗示，又默默收回了手——两千块是小钱，在他眼里，没什么比老婆孩子平安更重要了。
“那你给我报销。”叶清打开手机，飞快翻出账单，递到他面前。
“咱俩关系这么好，也要算的这么清楚吗？”叶父囊中羞涩，大头全在老婆那。他也不是没钱，但一下要掏出两千，还是有点心疼。
烧衣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叶清这次铁了心要给老爸一个教训，无情地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衣服原价两千三，折旧算你一千五吧，凑个整数。”
叶父：“我手上没钱。”
叶清呵一声，不信：“我知道你有。”
老爸这私房钱还是穆川上门提亲时不小心翻到的，当时叶母路过，想藏回去已经来不及了。那天之后，叶父对穆川不满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真没了，那钱已经全部上交。”
“那就分期，让老妈每个月从你的零花钱里扣给我。”
叶父：……黑心棉。
……
周末，叶清陪着老爸去寺庙还愿，将近一周没出门，今天走在路上，感觉风都是香的。
这座寺庙建在景区山顶，听说是信徒出资捐建，面积大的壕无人性，还没走近，就闻到了里面飘来浓郁的焚香味。
景区里乌泱泱全是人，现在才早上八点半，寺庙入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叶父赶紧排进队伍，让她买好香再过来。
叶清第一次来，对地方不是很熟，接连问了两三个人才找到买香处。
刚准备买单，余光忽然瞥见树下晃过去一道人影，她动作顿住，视线跟着那人走。
“一共三十五，微信还是支付宝？”摊主将香装起来，见她愣愣站着没付款，问了句，“您还要吗？”
“要。”叶清付好钱，匆匆朝那人走过去。
他站在树荫下，手撑着栏杆，面朝外，像是在等人，刺眼的阳光模糊了他的轮廓，一时看不清模样。
叶清还没走两步，旁边走过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她快步超过叶清，还回头一脸敌意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抱住那人的胳膊把人拽走了。
她边走边骂，“叫你不要穿这么帅，不听！你看看，爬个山都这么多女生过来搭讪。气死我了，回去就把这衣服扔掉，听见没有！”
也是这时候，叶清才看清那人的正脸，绿豆眼，□□嘴，全身上下也就身材看得过去。
“……”
她站在原地，心情十分凌乱：……这位朋友，倒也不用对你男朋友这么紧张。
……
从寺庙出来，父女两慢悠悠把附近几处景点都逛了一遍，才从山顶下去。
到了停车场，叶清主动拿过车钥匙开车，“一会儿路过墓园，我进去看看老太太。”
叶父愣了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的是穆川外婆，他点头，“行，别空手去，买点水果，再给人烧点纸钱下去。”
“知道。”
墓园外面有一家专卖祭祀用品的门店。叶清把东西买齐，想到这么长时间没过来，又赶上下雨下雪，便又买了水桶和抹布，打算进去了好好收拾一下。
结果去到发现墓碑擦得干干净净，旁边还放了一束鲜艳欲滴的百合花，显然前不久刚有人来过。
叶清盯着那束花定定看了几秒，突然弯腰拿起来翻到背面，发现牌子不是她常买的那家，又默默放了回去。
烧完香，她把放置在一旁的铁桶拖到墓碑面前，开始给老太太烧纸钱。
老太太一生过的清苦，幼年丧母，被父亲卖到山区做童养媳，好不容易跟着丈夫走出大城市，还没打拼出成绩，一场意外就带走了丈夫和儿子。
当时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她没有太多时间消沉，白天打散工，晚上捡瓶子，就这么一手把人拉扯长大。
结果女儿不懂事，私生活乱七八糟，婚后出轨，最后留下一个不知道和谁生的小外孙便和人私奔了。
知道女婿精神状态不稳定，她赶紧把孙子接过来，捡起老本行，又开始兢兢业业地给孩子挣学费。
等孙子考上大学，久病缠身的老人才像完成任务似的，松口气，缓缓阖上了眼睛。
回首一生，是一点福没享到。
前些年她是和穆川一起来的，来的不算多，也就逢年过节来这拜上一拜，不让老太太感觉冷清。
穆川过世后，她把祖孙俩葬在两隔壁，便来的频繁了些。
有时候烧完纸就走，有时候会在这静静待上一下午。
叶清垂眸，静静看着大火将纸钱一点点舔舐干净。
等最后一张纸钱烧完，才把铁桶放回原位，转身往外走。